第18章尸骨

郁宁有一个很厚的笔记本，从先族长去世后，她经手的每一件和噬夜族或是力量之源有关的事，都会有记载。

她记忆力不错，如果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即使相隔十几年，她也能翻出来整合在一起，再划出新的线索。

近几年在上面填字的机会少了许多，最近才重新拿出来写上陆千钺和奉城的事，只是瞧上去和力量之源关系也不大。

力量之源逃走一事只有他们师兄妹三人知道，噬夜那边是没有消息的，不然他们早该暴跳如雷了，也不会安分这么多年。

她读过族史，族中记载，力量之源的封印地发生异动的时间距现在没过太久，正是郁宁出生的前一年。

如今噬夜一族可借助地狱之力走阴修之道，隐月族却再没有倚仗的力量了，长期以往，定会叫人瞧出破绽。

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力量之源是未经轮回的神魂，这世间却再无一具神体可以容纳她了，就连她当初用自己的力量凝成的肉体都未能控制住这魂魄。

郁宁虽从小被称为天生灵体，但那说白了只是一句恭维。不过是她生来便可以吸纳灵气供自身修习，比那些只能在灵力充裕的地方，且还需要借助阵法修习的人强上许多罢了。

但到底来说也是凡胎一个。

力量之源没有适合的躯体容纳，总有一天会失控，到时候可就不是凭哪一方的力量能压制住的了。

郁宁正在反复翻阅记载过的几件事，试图摸索一条可行的道路，就听到有人在敲她房间的门。

她迅速收好桌上的笔记，起身把门打开。

“你可以说‘请进’。”陆千钺挑眉看着她。

“我想亲自为你开门。”

陆千钺扫了一眼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没待过人的桌面，就知道她又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了。

但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一招，“这种话你也说得毫无诚意。”

“这种话要是有诚意就惨喽。”

“你不是有想知道的东西吗？问吧。”

“问什么？”郁宁装傻。

“不然你留我在隐城做什么？”

“你这么坦诚让我有点尴尬诶，显得我像个小人，不应该是我旁敲侧击的去问你些什么吗？”她嘴上说着尴尬，但脸上却瞧不见一点相关的神态。

虽然早知道确实如此，但陆千钺还是被她打击到了。

“那第一个问题，你是很相信我吗？”她好奇这个很久了。

“信啊。”

“为什么呀？你知道我成日都在算计怎么榨干你的最后一次价值。”她不介意把自己说的恶毒一点，就是想逗一逗他。

“我的灵魂选择相信你。”

“你跟我聊尬的？”郁宁也不知道这人时候该给什么反应了，她就是个缺魂魄的情绪小白，“这是说了句无耻的情话？”

“这话是挺恶心的。”陆千钺评价起自己来也毫不客气。

“为了逃避问题，能说出这种话，你也挺厉害的。”

“实话。”陆千钺面不改色，其实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

他的灵魂在第一次跟着父母进入隐月主城的时候，就异常躁动，在见到郁宁后更甚，之后数次相见，数次如此。

就好像他们就应该一直待在一起，他们的灵魂待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他认为那不是所谓一见钟情。

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好好好，先不说这个，第二个问题……”

“郁宁。”陆千钺打断她，“和我去一次途灵城行吗？回来之后，不用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行啊。”

途灵城只是一个普通人居住地，但那是竹愿和逐闻最后选择的地方，也是最后停留过的地方。

陆千钺在那亲眼见过父母死于见刃之下，那里，雾诛把还是婴儿状态的他抱起来，正面对着逐闻和竹愿被焚毁的尸骨。

逐闻曾在噬夜族里地位很高，即使和族长出现分歧的时候也有很多拥护者。噬夜族人杀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遗体也要按规矩安置，而不是可以随处一扬的一把骨灰。

但噬夜族长终归无法容忍逐闻进族里的神祠，所以最终将他安置在途灵城。

如今陆千钺大仇得报，按两族任意之一的规矩来说，都理应去祭尸骨，以祝愿亡者轮回之路坦荡顺畅。

虽然如今过去太久了，虽然逐闻和竹愿也没能留下可以轮回的魂魄。

前些时日他半死不活，没有能去途灵城的能力，现在几乎是事事太平了，再有郁宁跟着，应该就不会出意外了。

郁宁最终也没把他那句“灵魂之间的相互信任”听进心里去。她始终以为，她和陆千钺在彼此心里的定位都是一个具有百分百利用价值的人。

她可以借助手中的权力和自己的本事，帮他做很多事。

陆千钺则可以作为两族之间的中间人，接触到她得不到的信息，并提供给她。

当然，值得肯定的是，他们暂时还没有对彼此的敌意。

事情结束后，她当然也可以为陆千钺提供一个住所，保护他的安全。就像当年师父对逐闻和竹愿做的选择那样。

“合作愉快。”郁宁装模作样的对着陆千钺伸出手。

陆千钺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上。

松开手之后，就如郁宁误伤他给他擦去手上的血污的那天一样，他觉得掌心发烫。

他这半年多的生命里为了活着骗过很多人，他有和郁宁一样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郁宁从来没说过一句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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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夜族。

“族长，守在途灵城的人来了消息，说那边又来了一批人，但不是您要找的，似乎是先族长之前安排过的人。”

雾诛知道途灵城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殷叶如果活着，就一定会去途灵城看一看，所以他派了人在逐闻的坟冢跟前盯着。

父亲去的突然，一切来不及和他交代，他年做过得安排雾诛有很多不知道，只能慢慢和族里的人交接。

他其实并不赞成噬夜族逐渐沦为阴修，他一样听过先神时期的传说，羡慕那时的光景，若是真正做了阴修，即便得到力量之源，也无法再现当时的光景了。

但是族里千万年来都是这样，不是凭他一己之力一时半会儿就能颠覆的。

如今来的消息说是父亲安排的人去了途灵城，他也不好贸然插手阻断。

“先把咱们的人撤下来吧。”雾诛摆了摆手，传消息的人得令离开了。

看来，他还要去途灵城一次，看看父亲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