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做一把漂亮的刀

晟越起身，回了床上。北山连景也起身出了房门，布好绞丝靠着门睡了过去。

晟越无心睡眠，内力没有恢复，自己的脑子时好时坏。其实晟越很担忧一闭眼又三天后了。

推门的时候，门上挂了见绞丝，那是一种很细的丝线。挂在门边，窗边这些入口的地方。绞丝的另一端接着金线，金线缠绕在人身上，倘若有人碰断了门上的绞丝，金线就会割开皮肉将守门的人唤醒。

但是以北山连景的警觉度是用不到这种手段的，看来还是苏牧的药更胜一筹。

晟越打开锅台边上一个半塌了的破锅台，那里有个地道，直达茅房后面的草丛。晟越很恶趣味的想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北山连景眼前时他是什么反应。

竹林的夜晚有些凉，星空明亮。苏牧的话反复的在他耳边回响：“夫人在我手里买药，给越哥下毒。这个北山杀手看出了我的手法帮越哥解毒，夫人又阻止。就是四夫人要杀你。”

四夫人要杀你

怎么可能呢？母亲生在江南，娘家几代从商，也算是大家闺秀。性情温和，知书达礼。莫说是这剧毒就是府中杀鸡宰鹅也会避开。这样的人怎么会毒杀自己的儿子。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晟越已经踱步到了院中，北山连景坐在台阶上，剑杵在地上，双手扶着剑低着头。仔细看两只手腕上金线映和着屋里的光一闪一闪。他的头发也垂荡在身前。比起五年前瘦了不少。

北山连景从小就不喜欢吃东西，也能理解，北山阁通常都不做什么正经食物。晟越特别喜欢给北山连景找各种各样的食物，像喂小鸡小鸭一样。那时候喜欢吃的他就嚼一嚼，不喜欢的就吞。好像吃饭对他来说就是把东西放到肚子里。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会投了大哥呢？这样一个人，几乎是没有欲望的人。

甚至就在两个时辰前晟越觉得北山连景对生也没有什么欲望。真是因为爱慕晟南星？他们一同在侯府长大。从5岁到19岁，14年啊。甚至对于晟越来说，那14年都还是昨天。不光是碍于局势，他可能也下不了手杀北山连景。

他也是从前和晟越最亲近的人了，晟越突然涌现了一个想法。北山连景应该真的没有背叛他。如果不加上北山氏杀手这个背景来思考问题的话，北山连景在大哥手下虚与委蛇倒是大有可能。

“北山连景”晟越唤他，竟然没唤醒。

“睡得真沉。”转手拿出袖子里的匕首挑了北山连景左手的金丝。还没等晟越去挑右边的，好像触发了某种机关，左边的金丝断了的同时，右手的丝线嵌进了手腕里。

起身抽剑，晟越还没看清北山连景的动作剑已经抵在他的喉咙上了。隐匿于深夜的杀意喷薄而出，一个人有如千军。这就是北山金榜上的杀手吗？

“公子”北山连景赶忙收了剑，剑锋在晟越的脖子上划开了小口子。晟越没理，径直走进了房间。

“房中有密道？”北山连景看向晟越，跪在了晟越脚下。“请公子责罚”

“阿景”晟越看着北山连景，听到他喊阿景，他好像怔住了，然后抬起头，看着晟越。晟越细细端详眼前的人，身上没有杀气，眼睛里还是从前的清澈，甚至还有欣喜和动容。“坐吧”

“今夜倒是辛苦你了”晟越见北山连景坐下便说“是我错了，你是一把好刀。”晟越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这么漂亮的刀，从前我总是束之高阁确实暴殄天物。北山氏出得名兵利器。难怪我疯了，侯爷和世子也舍不下你。”

北山连景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只呆呆的看着晟越。晟越抓过北山连景的右手，把那三条丝线抽了出来，手腕上细细密密的有很多伤口。血珠一颗一颗，晶莹剔透。连在一起有些好看。

“从前我觉得人就要活得像人。这天底下旁人我管不了，自己院中的人我得顾着。我见不得你像个器具一样。没有感受，没有思绪。不知道为什么活，为了谁而活。我总想着让你作为一个人活在世间。”晟越浅笑着，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唠家常。

“公子觉得自己错了？”北山连景低下头也看着自己的手腕。

其实他在成为一个人的这门功课上做得不太好。或许是在不同的，甚至对立的两种观念里生长，北山连景自己也矛盾。可是他喜欢晟越说的那条路。选择，判断，情绪，感受，每一条他都喜欢。晟越说有判断之后的追随才是真正的追随。你连自己的判断都没有还谈什么追随呢?

“错了，刀就去应该去做刀。”晟越的笑容渐渐凝固。

“可是公子，北山最好的刺客也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也会运用情绪和感受。”北山连景看着晟越说。

“但是，阿景，北山氏的刺客，不会坐在这里反驳我的话。”晟越看着北山连景，还是露出了从前那种温情的笑。但北山连景觉得恐惧，寒冷，委屈。晟越接着说道：“北山氏，不事二主。北山的刺客在接到第二个主人的任务时就会选择死亡。而不是执行。”

北山连景拔剑，这次晟越有准备。按住他的手。“我没准你死”沉默了半刻晟越说“阿景，就当这是你最后一次和我闹脾气吧。”

“做回…”

“我不要”北山连景打断了晟越的话。“阿景做错了什么呢？公子才清醒，不问缘由便问我谁的人？公子信这个做了毒药的大夫，但是却不信我？”

“好，那就当做是我，不喜欢你听没有让你听的话，不喜欢你做我没有让你做的事情，不喜欢你总是有自己的盘算。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只是我教会了你做判断，但是你做了错误的判断。”晟越还是那么和善的笑着说。

“公子何知判断是错的。”北山连景问

“对也好，错也罢。你真的投了别的主子不会连命都不在乎。”晟越看着北山连景“那我说的再明白一点，我想要你这把刀。”

“北山连景从来都是公子的人”北山连景有些慌乱的回答晟越，这个从他清醒后就一直在问的问题。他先前没说是埋怨兄长为什么不相信他。也顾虑四夫人的事情晟越不会原谅他。

“做一把漂亮的刀，用北山阁教你的东西，没有情绪，没有感受，没有判断。做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