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北山阁
去书院的那条路很长,能路过京师最热闹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有铺子,也有小贩。有茶楼说书馆,也有青楼舞阁。晟越走在路上,来往的人有粗布麻衫,也有绫罗绸缎。不知那个府门的马车马受了惊,好在侍卫老道收住了缰绳。
“昨夜城南生了鬼火,一家五口全烧没了。”城中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京师的轶事。当真是人间的热闹。可是晟越心里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荒凉。
这条路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应天书院在京师的正北,出了应天书院再往北就是北山了。北山阁就在北山上。这两个地方,旁人都是进不去的。
“北山阁为什么会放了你?”晟越突然问“北山金榜的杀手说放人就放了?”
“公子,那只是一张说辞。说给侯爷听的。”北山连景说“公子选了我的时候,我就只属于公子。从来都不是北山氏的人。”
“北山氏到底个什么地方。”晟越看着北山连景。从前他对北山连景好。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好奇。北山氏的杀手不事二主这个观念几乎是深入人心的,也是北山氏屹立这么多年,成为南国唯一认可的江湖组织的原因。北山只磨刀。世家们当然想要一个忠心不二武艺高强贴心体己的贴身侍卫。
只不过价格极高。
“北山氏位于京师北山,是北山剑仙北山匡建立的杀手培训组织。北山氏有三个院落,行门负责网罗可造之材。北山阁负责教学,落凤居负责惩处和销毁。”
“北山氏最为人称道的,是北山阁金榜。杀手们3岁进入北山阁学习,每一批都为同龄的120人。至18岁北山阁所有考核结束时。15年间每一年每一门都是第一名便可入北山金榜。”
“我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晟越问
“从前公子不喜欢我去北山,也不愿意问我在北山阁的事。”
“是啊,我若是上心些。肯定会让你故意考差一些。”走了很长一段路,晟越累了,便坐在一间小茶铺中。示意北山连景也坐下。
“阿景,喜欢北山氏吗?”晟越问,北山连景却没有回答。心里矛盾得很,有些人呢,说着你只能做一把刀。现在又问喜不喜欢。喜不喜欢还不是看你这大公子的心意。
北山连景心里的编排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其实这样想自己主子,都够北山氏杀他八百回的了。但是北山连景只当晟越是一时生气。总还是要顺着他的心的毕竟他才是主子。归根到底是晟越不信任他,总有机会能证明自己的忠诚的。
“从前,我觉着你是喜欢的。勤奋刻苦,一天都不愿耽搁。”晟越拿起茶杯,慢悠悠的说。
“公子选了我,我就应当成为合格的杀手。”
“你说我出事时,母亲要把你送回北山氏。是为什么?”
“我不清楚,我在,可以保护公子的安全。而且夫人知道没有退回北山氏一说,只有退回落凤居。退回北山氏的杀手不过是借北山氏之手杀掉而已。”北山连景给晟越斟茶“不知夫人何故认定了是我害了公子。”
“阿景,会害我吗?”晟越这句话是疑问句,语气是一贯的轻柔,温和。
北山连景没有回答,低着头。晟越的怀疑像一把小刀深深地划开了北山连景的心。可是,北山连景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了。他终究做了错事,应该受到惩罚。
“阿景,怎么不回答?”晟越缓缓问,像是唠家常。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竟然期待北山连景坚定的回答不会。北山连景的沉默让晟越心底燃起点点怒气。
晟越不常生气,从来他都认为人的七情六欲都是弱点。可是清醒来后,他总是忍不住想和北山连景生气,总是在他无声的沉默中愤怒。
小的时候,北山连景的世界里只有晟越。现在,北山连景的世界里有了太多东西。晟越有点发呆似的看着北山连景。觉得他像一款染花了的布。
要一点一点把那些不属于晟越的图案剔除掉,才好。
“回答我。”晟越又抿了一口茶。说。
“公子,杀了我吧。”北山连景绝望的说。“你说的对,我的选择错了。是我错了。”
“哪里错了?”如果之前的追问是晟越百无聊赖的没话找话。现在晟越真的认真起来了。北山连景眉眼中的绝望,晟越看得出来。
“公子”北山连景抬起头看到晟越的脸上,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直白的告诉晟越四夫人的死和自己有关。
那么公子一定会杀了他。为四夫人报仇。可是如果自己赔了这条命给四夫人。公子怎么办?只要自己在,至少没有人能伤的了晟越。“公子说哪里错了,就是哪里错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瞒我什么事情?”晟越脸上的笑意在慢慢消失。
“没有。”北山连景这句话说的很轻。他骗了晟越。北山氏的杀手背叛了自己的主子,他罪孽深重,不得往生。北山连景想等到晟越真正安全了的那天,他一定和盘托出,即使被凌迟处死。
“北山连景,若是被我知道你欺瞒过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到了那天,我不会听你辩解一个字。”晟越放下茶杯。渐渐把脸上而浅笑挂上去。“喝好了,便继续走吧。”
北山连景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到底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什么是错误的选择。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当然永远是晟越的那把刀,但是于晟越之外的人的承诺就可以背叛吗?
可是隐瞒也是背叛。摆在自己其实都是错误的选择。
“公子”北山连景还是没有问出口,公子,如果我只是一把刀,为什么要交我怎么做一个人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只让我成为那把不会思考,唯命是从的刀呢?“公子,走吧。”
晟越起身,他渐渐找到了从前对于北山连景的那种掌控感。比如现在他知道北山连景没有把想说的说出来。
只是从前,他愿意像哄着小兔子一样哄着他说出来。可是现在,晟越有一种粥里掺了沙子的感觉。他爱极了这碗粥,也恨极了这捧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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