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陌生的地方

夕阳昏黄的光线洒在居民楼破旧的墙上，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积攒已久的灰尘。

江野站在没有单元门的单元门口前，手里拖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一个字。

破！

真的很难想象这里就是自己的舅舅家。

走上二楼，江野敲响了房门。

“谁啊？”一个尖细的女声在门后响起。

江野攥着行李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房门。

“吱呀—”，房门敞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画着浓妆也遮挡不住老气的女人的脸。

这个女人是他的舅妈，江野只知道她叫徐婶。

他张开嘴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跟打了结儿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个星期以来，因为父母离婚，江野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他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几乎就没有说过话，这次来舅舅家也是江母为了让他散心安排的。

“你是江野？”徐婶看着他问。

江野合上嘴，轻轻点了点头。

徐婶没再吭声，探出的脑袋注视着他，仿佛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空气有些凝固。

江野站在门外，微皱眉头，行李杆被他攥的有些发紧。

又沉默了一会儿，在江野第三次决定转身离开后，徐婶终于开口道：“进来吧。”

江野长舒一口气。

徐婶把门打开后，江野拽着行李箱走进了屋内，客厅里没开灯，光线很暗，桌子上堆满了啤酒瓶还有几个满的不能再满烟灰缸，空气中透露着一股子霉味，浑浊不堪。

江野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没准卧室会很干净呢，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推开了卧室的门。

刚一开门，江野就差点被一股腐烂的麻绳味冲的晕过去。

江野捂着鼻子，在墙上摸索着开了灯。

卧室里面乱糟糟的，地上堆满了破旧的衣服，一张看起来特有年代感的桌子贴着窗户放着，桌子上的盆栽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枝叶都烂在土里。桌子旁有一张双人床，上铺堆满了各种杂物，下铺放着一床被子还有床褥。

江野提着行李箱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两分钟。

他开始怀疑江母不是让他出来散心，而是让他找个牢坐。

江野咳嗽了几声，走到窗户边上准备把窗户打开通风。

他使劲儿推了几下，结果刚打开一条缝隙窗户就没了反应。

“草！”

江野骂了句，心里突然觉得无比烦闷，差点就想拎把椅子把窗户砸了。

又推了几下，江野彻底失去了信心，踹了一脚旁边的行李箱，索性不开了。

江野两手叉腰，站在床前冷静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拿起床上的被褥闻一下，还算新，最起码没什么异味。

江野松了口气。

坐在床上把行李箱拽过来，江野从里面掏出一大堆衣服准备整理一下带过来的东西。

这些都是他临走前胡乱塞进去的，里面甚至还有好几件夏装，江野挑了挑，把准备过冬的衣服留下，其他都打算扔了。

江野拿着挑好的衣服，站起来刚想找个地方放起来就发现了个问题。

屋子里没有衣柜！

江野在原地站了能有五分钟。

他承认已经开始怀念自己以前那个干净明亮的小卧室了。

江野一把将衣服扔到床上，无力地瘫倒在上面，一股绝望与失落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

他拉过枕头，把脸蒙在里面，手紧紧的攥着床褥。

“你先去你舅舅家呆一段时间，等我和你爸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把你接回来。”这是江母在他离开家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野不明白，父亲江科为什么会突然抛弃母亲和自己，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的父母常年忙于工作，没空管家里的事情，但是过节的时候也会回家一起吃顿饭，互相送礼物，印象里面虽然没有父母特别亲密的画面，但是在江野看来，父母也还算恩爱。

他对自己家里突然发生的这种事，充满了深深的，莫名其妙的，不理解的，茫然的，绝望的感觉。脑子里不停闪过爸妈离婚吵架的画面，江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正在这时，屋外的房门突然嘎吱一响被人猛地推开。

“妈的，我姐那两口子闹离婚把孩子甩给咱们做什么？”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这个钱谁来给啊！”他继续说道。

男人名叫徐大壮，是江野的舅舅。

徐婶抽着烟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瞥了他一眼，然后朝屋里努努嘴。

徐大壮一愣，声音稍小了点：“他来了？”

徐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咔嚓。”卧室门兀地被人推开，江野依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歪！”徐大壮朝他喊道。

江野仍然没有动静。

“妈的老子叫你呢！”

徐大壮走上前来，粗暴地一把揪住江野的后衣领，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他刚想爆句粗口，却发现江野红着眼睛，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

“你…草，叫你妈把你每个月的生活费给我转来。”徐大壮扔下一句，转身摔门而去。

外面又响起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今天赌钱又赌输了。

徐大壮出去后，江野就一直坐在床上，盯着卧室门发呆。

过了有五分钟，他才像是活过来似的，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拉过行李箱打算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牙刷，牙膏，杯子，洗面奶…”他一件件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挑出来摆到桌子上，也许只有将注意力分散开，他才不会感受到那么强烈的痛苦。

江野全部清点完一遍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有几个江母和江父的未接来电。

他皱了皱眉，熄了屏。

越想越烦！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正常这会儿他在家里早就把饭吃完了。

江野躺在床上，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站起身，推开卧室门，客厅里只亮着一个暗黄的灯泡，显得十分阴沉。

徐婶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抽着烟，面前堆了一地烟头。徐大壮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估计又是去找地方喝酒或者赌钱了。

江野想问问徐婶家里有什么吃的没，但他看了一眼乱糟糟，墙壁上还沾满油污的厨房，还是决定出去买点东西吃。

刚走到门口，坐在沙发上的徐婶突然开口道。

“给你留了碗汤在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