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梦蝶
许应被黎袖拽到了三楼的一个很旧的阁楼。
玫红的旧门吱嘎一声。
黎袖带着情绪的把门打开,暖黄的灯光也一下子点亮了微凉的黑夜。
许应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低头垂着眼睛,本能的躲闪。
但黎袖却没有给她时间去适应。
黎袖抓着她的那只手,力气大得如铁钳一般。
许应被拽进楼阁,荒诞的画面在她面前铺成一条诡异的老式电影胶片。
她半清醒半昏沉的脑子,一瞬间,如烟花绽放,如闪电雷鸣,白茫的亮光给她蒙上一层浓雾,她顿了一下,身子骤冷。
黎袖随手从桌角处拿起一张照片。
上面应该写了什么,但许应现在有些看不清。
但她知道,照片上的人应该是她。
还是学生时代的她。
许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作为这满屋子画卷框中临摹的对象,她要说些什么,她要有什么反应。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疯子。”两个字比她的任何思考与考量都要快。
黎袖身上的栀子花香信息素明显沉了很多,眼眶泛红,却十分倔强地看着许应,只是此时拽着许应的手劲明显松了松。
“我是。”黎袖嗤笑,“你还有什么要质疑的?”
黎袖轻轻抬起许应白嫩的下巴,气势凌厉地看着许应,抬起许应下巴的手指却微微泛着抖。
像强撑面子只能埋首扫地的苦僧人。
黎袖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她是黎家唯一的高阶alpha,可是她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拥有的却太少。
“我只是一个beta。”许应有些躲闪,垂下眼眸,眼尾泛着盈盈氤氲之色,与早上一般,又摆出了一副任人鱼肉,可怜可惜之色。
可是看起来这么娇柔纤弱的人,嘴里的话确是那么的伤人心。
黎袖并没有期望她把自己一整个学生时代的暗恋公之于许应,许应就会对她死心塌地。
可是,却也没能想到,这暖黄的灯执照出的不是爱人的真心,而是逃避。
黎袖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退。
又气愤坏了,想再抓住许应,却被许应狠狠推开。
黎袖本就心神不宁的,再加上去够许应的手并没有用力,被许应全力推开,竟直接瘫倒在地,听着门上锁的声音,心也随着碎了又碎。
被碾成初春野花破土而出的泥浆。
黎袖尝试着站起来,可半响,她的腿像是灌进了水银一般沉重得不可思议。
黎袖面上毫无表情,手里还攥着许应穿着蓝白校服迎着盛夏烈阳的照片。
“嘀嗒”
“嘀嗒”
暖黄的灯光,将灯下半瘫倒在地的美人一点点灼亮,可是却只剩下了麻木与殇凉。
黎袖轻轻擦拭照片上的水珠,眸色黯然无光,却在注视许应少年时期的背影时,原本的荒凉黯然,却一点一点地,如黑夜亮起的繁星,莹莹然如缀花灯。
清冽的栀子花香甚至泛上了苦色。
许应慌不择路地跑下楼,心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一阵心悸。
她不敢去回想,那一屋子的自己。
尤其是被画框裱起来的侧脸画。
被风吹起来的碎发不安稳地翩翩起舞,却衬得许应和煦得像一阵风。
一阵卷席着仲夏绚丽的和风。
唇角微微弯起,带着温和的治愈。
可是,那不是她。
那不是许应。
学生时代的许应,是蒙尘的,是灰溜的,是放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最普通的那一个。
她的笑,不会这么干净又从容。
被碾压到尘微的人,明明连自己都已经彻底放弃了,可是却被一个人,一点一点地收藏起来,慢慢拼起来,不知道会耗费多少的时间精力,不知道需要多少的执念与爱恋。
把她最灰蒙的时光,拼出了她原本可能会绽放的光彩。
这个念头,狠狠地将原本冰封沉久的心撕开一道口子,清冽的花香簇拥般地钻进去。
就如同黎袖的偏执一般。
令人心悸沸腾,又让人心生恐慌。
可是,许应心底如今有了异常明确的答案。
不管是她对黎袖的,还是黎袖对她的。
都是得不到求不着的幻想中的执念。
许应很快便跑出了这座压在她脊梁之上,沉重地让人难以呼吸的名为爱的牢笼。
她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就这么一股脑地跑出了黎袖的公寓,可是只有跑出来的这一刻,她才呼吸到那一缕轻松的风。
可是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而且天才刚破晓。
乌蒙蒙的东方滚上一轮清瑄的白日。
许应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脚底撕裂,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踩到碎石子了。
她慢慢地蹲在杂草旁,大有一副和杂草共生的意图。
黎袖荒里慌张地跑出来,没头没脑地找了半天,才在一条小路上看到许应。
许应被一抹高大的身影罩住。
阴影照在许应的身上,全身暖了起来。
一件价值不菲的毛衣毫不客气地套在了许应的身上,许应脸上的两行清泪被一双冰冷的手粗鲁地往上擦掉。
“回家。”黎袖蹲下来,示意许应上来。
许应欲说又止,有些不高兴地爬上了黎袖的肩膀。
黎袖利落地把许应背起,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人传来闷闷的不满。
“你不是嫌我沉吗?”
“所以呢?”黎袖问道。
“所以个大头鬼啊。”许应把头埋到了黎袖的颈窝,声音很嘶哑。
黎袖却在心底给出了答案,因为许应在她这里份量永远是最重的。
许应因为心情像过山车一般,大悲大伤过后,便在这安谧的环境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潜意识里的依赖,让许应紧紧地抱住了黎袖的颈肩,把头握进了黎袖的颈窝,那是承载信息素的载体。
也是alpha的第二个心脏。
黎袖眼底的雾霾浓稠得看不见底。
凌厉的高位者气势在无人问津的孤寂,被一朵泥沼白花所承载。
她是不知道,也是不知情的。
黎袖甚至想过,就此相忘,两不相识于此生,来生再续前缘便是上上签。
可是,那朵从沼泽里绚丽绽放的小白花向她吐出了花蕊。
许应来竞争她的首部同性影片的对手戏时,她的心底不免泛起涟漪。
许应真正接到她的戏时,她想的也是,不如就借着这场《蓬莱梦蝶》就此忘了年少心底的那场无人知晓的心悸暗恋。
可是,那埋藏心底的爱恋,随着每日的相见,心底的贪念一日竟比一日高涨,像一杯早已盛满的水杯,爱意已经满到转向偏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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