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次溃逃

车厢过大弯的时候摇晃，肖云青的脑袋直接从沈珠的肩膀上滑下来，即将掉到沈珠的腿上。

肖云青唰地猛睁眼，大脑强制开机，环视四周发现车厢里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个。

“前方到站，金家湾。”

到站提示响起，离刘家坝还有一站地，离白居寺还有两站地。

肖云青推醒沈珠，问：“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沈珠转醒，悠悠道：“刚刚不是才打过吗？”

她们一上轻轨就各自给家里人去了个电话。肖云青几十秒之间结束通话，而沈珠却要打好几分钟。

“好啦好啦，我挂了，我这是借的同学的手机，一会儿要还给人家。”沈珠打算匆匆结束电话。

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在说什么，沈珠边听边瞥了一眼一旁的肖云青。

“昂，是，那也得要人家愿意呀，哪有，我跟她说过的，她拒绝了。”

一旁的肖云青：？？？

沈珠抬手打算摸摸她的头，又觉得不妥，改为捏了捏她的脸。

“你干嘛，我感觉我们俩有点暧昧了。”肖云青小声嘀咕。

“好，你们不用等我，我能自己走回去，真的。好了不说了，挂了。”沈珠匆匆讲完，没给对面一点反应时间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肖云青。

“你刚刚说什么？”沈珠还手机的时候顺带问了句。

肖云青接过，凑到沈珠的耳畔说：“我说——我们俩刚刚有点暧昧了！”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亲密互动吗？”沈珠盯着肖云青的眼睛问。

肖云青回避，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句：“我不太习惯跟人的亲密接触。”

“那你能习惯什么？牵手，拥抱你都能接受，为什么捏脸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问了，再问我就要生气了！”

这个气生得也是莫名其妙，沈珠觉得肖云青上辈子可能是条河豚，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气鼓鼓的。

回家路漫漫，她们在大坪站找到了座位坐下。她们一坐下就开始犯困。

黄昏趁着她们困倦，偷偷溜走。轻轨穿行在楼宇间，不远处江面泛起橘黄色的波光，天色慢慢黯淡，灯光缓缓亮起。

“刘家坝站到了。”

2号线到站，肖云青跟沈珠道别就在这一站下了。沈珠坐在车厢里，目送肖云青下站，心里却涌现一股莫名的伤感。

沈珠转头看向窗外，天早就黑了，路灯昏黄着，远处的山与楼融成一团朦胧的影子。无边的夜色里，沈珠的脑海里无端扯出无数条丝线。

也许这就是心有千千结，密密网，万条垂下，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理。

现在到底是她少年强说愁，还是她少年本多愁？

她不知道。

轻轨到站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望了一眼，恍惚间将头顶的灯光错认成一片月光。

沈珠微抿唇，低头下车，耳畔的车流声重现。

她调整书包的肩带，迈步出站，今天周五，该回家了。

今天周五。

肖云青才下轻轨，电话响起，她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谁，脸立马垮掉。

电话响了很久，肖云青本想等对方自己挂掉，最后还是碍于情面，选择接通。

电话刚通，电话另一头传来男人慌张的声音：“云青，云青，我知道你是爸爸的好女儿对不对，对不对？那你帮帮爸爸，好不好？”

肖云青沉默。

“云青，云青，算我求你了云青！你就帮帮我吧！我以后会好好改正的！我，你，还有你妈，我们仨一起好好过日子！”

肖云青不知道肖国安做了什么，问：“爸，你干了什么？妈她人呢？”

“妈，妈，你妈她，她回娘家去了！”

“真的？她刚刚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电话那头的肖国安突然从胸腔里挤出几声干笑：“哈，哈，她不是走得急嘛，听说娘家有事。”

不知为何，肖云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她说：“这样吧，我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上周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讲吗，这周居然就回娘家了？”

“呵呵，事情也分轻重缓急嘛，娘家那边比较重要。”

肖云青半信半疑，面上还是稳住，挂断电话，转头又给她妈范薇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被人挂断了。

紧接着，范薇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乖乖，妈妈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啊。”

肖云青累得很，也没多想，出站就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肖云青刚进门就看到肖国安在扔垃圾。

“爸，你下来扔垃圾啊？”肖云青喊住正要往回走的肖国安。

肖国安听到背后有人喊他，身体一僵。肖云青上前拍拍他的肩：“爸？”

肖国安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肖云青觉得奇怪，刚想问问，肖国安搪塞道：“你回来了啊！”

肖云青狐疑：“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哎呀，难得见你回来，我们去外面下馆子吧！”肖国安大笑着一把搂住肖云青的肩膀往小区外面走。

还容不得肖云青拒绝，肖云青就被带到面馆里坐下，肖国安随后在对面落座，招呼着老板：“老板，来两碗小面，一个二两，一个三两！”

“好嘞！”老板爽快答应，转身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儿。

肖云青坐在面馆里摆弄着手机，对面的肖国安频频喝水，眼神飘忽，肖云青也不跟他讲话，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双手不自觉开始交叉，掌根互搓。

肖云青抽出一双筷子，拿一张纸垫着放在手边，埋头给沈珠发消息。肖国安借着二人的身高差，眼神不着痕迹地偷窥肖云青的屏幕。

“面好了，二位慢用！”老板端着两碗面过来，放在他们各自的面前，微笑点头，“价格在菜单上有，微信扫就行了哈！”

肖国安招呼着肖云青吃面，自己则小声询问肖云青：“云青啊，你会帮爸爸的对吗？”

肖云青拍下筷子：“你就直说你干什么吧。”

肖国安尬笑，挠了挠自己的头，解释道：“就，也没干什么，做了件错事把你妈气走了。”

“你做了什么？”

“我…我…”肖国安自己也没脸说。

“既然这样，那我去找我妈。”

肖云青起身欲走，肖国安慌忙拉住她的手胳膊，着急道：“我就是出轨了！家里的钱也被骗光了！你妈妈气不过，要跟我闹离婚，现在她回娘家了。”

肖云青一愣，缓缓转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你听我解释！云青，爸爸也只是一时做错了！爸爸会改的！”

肖云青挣脱不成，脸憋得通红，气急之下一把甩开他的手，朝他大吼道：“放手！我没你这样的爸爸！”

肖云青吼完一气之下就跑开了，肖国安定在原地，路人被这一声大吼吸引，不明所以，驻足看了一眼，又匆匆走了。

别人的热闹是个别人的伤口，那些围着看的目光比盐水更辣，比烈日头更毒。

肖云青趁着夜色溃败出逃。

少年人心中坚不可摧的城堡轰然倒塌。

肖云青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找范薇？范薇现在在娘家那边，还不一定愿意见到她。露宿街头？现在虽然不是很冷，也能对付一个晚上，但肖云青心头有气，一时也不愿意露宿街头。

肖云青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她的手机响起，她一看，不是肖国安而是沈珠。

沈珠问她到家了吗，肖云青打下一行字，又将她删掉，重新打了几个字：“到了。”

“到了就好。我妈在电话里说让我下次带你来我家做客，你要来吗？”

“嗯？真的？现在可以吗？”

沈珠发了三个问号过来，肖云青问：“不可以吗？”

沈珠回：“可以，不过我先去问问我妈。不过你可以先过来了，我给你发个共享。”

沈珠立马发了个共享，自己去找她妈了。

沈珠拿着手机，穿着拖鞋推门去找陈谅女士：“陈谅女士，我有个朋友现在要来拜访，可以招待吗？”

陈谅女士听到这话，眼神一亮，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沈珠的胳膊摇晃：“真的吗？宝宝！妈妈需要做什么吗？她吃过饭没有？她要不要留宿啊？”

陈谅一股脑儿问了一堆问题，沈珠被她晃得找不到北，不得已大喊：“爸！爸！”

“宝贝怎么了？有什么爸爸能帮得上忙的？”沈珠的爸爸沈临风出现，将陈谅从沈珠身上扒下来。

他们中年得女，一直爱护得很，名字都选了很久，最后才选定了一个珠字。

掌上明珠。

沈珠也不曾辜负过这个名字，从小生得漂亮，成绩优异，让他们夫妻二人省了不少的心。

“珠珠啊，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呀？”沈临风搂着陈谅坐在沙发上，沈珠也跟在他们后面，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已经让她现在过来了。”

陈谅这时突然回神：“这个时候来拜访，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临风拍拍陈谅的肩：“可能不是呢，你要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都是风吹草。”

“风吹草？”

“风吹草，风往哪边吹，草往哪边倒。”

“得了沈临风，你少说点胡话！”

“哈哈哈哈哈…”

沈珠听着他们二人相互打趣，自己低头给肖云青发消息问：“你到哪儿了？”

“还在半路。”

“我下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