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胡扯淡

“肖云青，”沈珠上楼前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跟她说清楚，“你不用每次都这样。”

“这样不好吗？”肖云青反问。

肖云青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着沈珠，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楼外阳光斜照，地板反射的光朦胧披在肖云青身上，尤其是肖云青那双眼，被这样灿烂的阳光点亮，刹那间沈珠好像在肖云青的眼睛里看到了点可能。

沈珠不由得怔愣，肖云青觉得稀奇，走上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诶！回魂啦！傻子！”

沈珠回神，被突然凑近的肖云青吓了一跳，脸色一红，一把拍掉肖云青的手：“你干什么！”

肖云青吃痛，捂住自己的手，骂道：“你才干什么！”

“你刚刚吓到我了。”

“你不也是！”

“那…”

“算了算了，两清！”肖云青摆摆手，“你快回去上课吧，对了，我刚刚点的单你都要记着啊！”

“记着呢。”沈珠没回头再看肖云青。

中午的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又冲出教室，杀向食堂。在一众人里，唯独肖云青不一样，她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欣赏着大家冲锋的英姿。

伤员的待遇就是好啊，吃个饭都有专人去打，美滋滋。

路上肖云青碰到几个曾经的同学，他们看见肖云青走得这么慢，放慢了脚步问她：“你不吃饭？”

肖云青笑着跟他们说：“没事！你们快跑啊！加油啊！”末了，给他们做了个加油鼓劲的动作。

看来是有高人！

他们恍然大悟，纷纷快马加鞭，跑得更快了。

中午阳光炽烈，肖云青进了林荫之后，又贴着墙走，一路上磨磨蹭蹭，总算是进了食堂。

窗口排队的人比以往她看到的时候要少，但队伍还是很长，已经从食堂的那一头排到了这一头。

肖云青随意扫一眼，一个楼梯口被人堵住了。

都怪这个食堂太小了！

她决定走另一个楼梯口，期间遇到几位老师，她低头屏息，脚步放缓，贴着墙边偷偷溜过去，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肖云青看见沈珠坐得端正，面前摆着两碗饭，一碗是她的，另一碗不出所料有一部分也是她的。

沈珠点了跟她不一样的菜，一个中午六个菜，敢问谁有她过得滋润？

沈珠一直盯着楼梯口，除了同学之外，她还看到了很多老师，认识的老师她都问了声好。

她看见肖云青跟着做贼一样贴着墙边溜上来，路上还刻意闪身避开老师，特地等她做到对面之后问：“你怎么了？”

肖云青觉得她莫名其妙，回道：“没咋啊。咋了？”

“没。”沈珠回应了句，拿起自己的勺子正准备开始吃饭，余光看见对面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她又放下勺子问了句：“嗯？你怎么不吃饭？还不饿？”

肖云青嘿嘿一笑，道：“哪有，这不是在看你碗里的嘛！”

沈珠默不作声白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碗推过去，道：“吃吧！”沈珠说完还气不过，看见肖云青夹完菜之后又把碗抽回来，补了句：“你可真是我的活爹！”

“这件事——”肖云青扒拉一口饭，边嚼边说：“不是周瑜打黄盖——”肖云青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又接上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所以，”沈珠停顿了一下，吃了口饭，细嚼慢咽之后才重新开口：“你找了我做黄盖？”

“哪敢哪敢！还得是沈大人您脾气好，愿意包容小人我！”

“快别贫嘴了，快吃，吃完回教室！”沈珠催促道。

恍惚间日过午，树荫下也热了起来。沈珠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肖云青中午的时候就打听好了，特地跟沈珠嘱咐说：“带点吃的，什么都行！”

沈珠趁着自由活动的空档，来到小卖部，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她点了几处地方，又让小卖部的老板拿了瓶酸奶，最后从兜里掏出肖云青的饭卡付了钱。

沈珠的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肖云青的零食。肖云青活脱脱像是八辈子没吃够饭一样，中午把她碗里的菜吃了一小半就算了，下午还要加餐。

还没说她早上啃了两个馒头一个包子，学校的包子馒头少说也有一个手掌大。

她能吃这么多吗？

沈珠下了课去找肖云青，当着肖云青的面从自己的左兜和右兜里掏出一袋大白兔奶糖，五袋劲仔小鱼，三包魔芋爽，一包薯片和一瓶酸奶。

然后把这些东西统统塞到肖云青怀里。

肖云青抱着这一堆，自己都傻眼了，只好抬头跟沈珠大眼瞪小眼。

“这些不是你要的吗？”沈珠疑惑拿起一袋魔芋爽问道。

肖云青则一脸懵地回：“啊？我有要这么多吗？”

“没有吗？”

张思宁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手上拎着两瓶水，盯着肖云青怀里的吃的两眼放光。

她左看看右挑挑，拿了两袋劲仔小鱼，一袋揣进自己兜里，另一袋给了沈珠。

沈珠摆手不要，张思宁只好装自己兜里。

进教室前她拍了拍肖云青的肩膀，道：“谢了老板，老板大气！老板，你的水给你放桌子上昂！”

“谢谢！”肖云青回了句，抱着一堆零食侧身对沈珠说：“来，把我饭卡揣我兜里。”

沈珠照做，肖云青趁机问：“你下午一起吃饭不？”

“不了，部门开会。”沈珠装好饭卡，又拍了两下肖云青的兜，确定在兜里了才放心。

“部门？什么时候？”肖云青疑惑，学生会和社团招新她一概不知。

沈珠淡定回：“下午吃饭的时候，对了，到时候还要你帮忙带一袋炒饭，直接送到我班上就好。”说完，沈珠从自己兜里抽出自己的饭卡交给她，补充道：“对了，忘记说了，刚刚那一堆东西，21块5。”

肖云青眼珠子瞪得斗大，惊叫出声：“啊！21块多？！”

沈珠点头。

“也罢也罢，”肖云青一脸肉痛，泄气道：“看来这两天都不能吃零食了。”

预备铃打响，沈珠顺了肖云青一袋劲仔小鱼，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记得下午饭，这个我先拿走了。”

“诶诶！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泡椒口味！沈珠！”肖云青抱着那堆零食也不方便追上去，等她回神之时，沈珠早就没影儿了。

算了算了，多年好友的份上，拿走就拿走。

肖云青这么安慰自己。

到了下午，肖云青慢悠悠去食堂给沈珠带饭，她嫌一个人不好玩，特地捎上了张思宁。张思宁着急吃饭，本来想跑去食堂，却被肖云青一把拉住胳膊。

张思宁不敢置信回头，看了眼笑嘻嘻的肖云青和拉着她的手，忍不住怒骂一句：“肖云青，吃饭不积极，你是不是脑壳有包！”

“着什么急嘛，等会儿，田忌赛马懂不懂？”

“关田忌赛马什么事？”

肖云青却一脸神秘，把张思宁拉到自己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故意卖关子。

“有病，爱讲不讲！我饿了，先去了！”

“诶诶诶，我讲我讲！你别着急嘛！”肖云青朝操场的方向望了眼，手死死拉住张思宁，不让她跑。

“这田忌赛马呢，就是扬长避短，避实就虚，你现在想，论跑，哪怕你冲到前面，只要不是断层领先，人照样很多。但我们慢慢走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欣赏一下风景嘛，你看这山，这树，这塔，多好看啊！哪怕抢不到饭，我们也能欣赏美景啊！”

“肖云青，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张思宁怒骂。

“不信我你会得到你的人生，不论开心与否，信了我你也会得到你的人生，不过在这一刻，我能保证你会是快乐的。”

张思宁觉得肖云青可能脑子是真的有病，什么人生不人生的，活着不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肖云青？”

肖云青粲然一笑，看看操场，然后拍拍她的肩，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两张饭卡交给她，道：“呜呼——快跑快跑，趁着现在人少，别忘了沈珠的炒饭，还有我的炸鸡柳！”

“我哪里知道谁是谁啊？”张思宁手上拿着两张饭卡，只觉得那是两块烫手山芋。

肖云青小手一挥，豪横道：“两张随便刷咯！”她看着张思宁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补两句：“沈珠不会生气的，放心。另外——”

肖云青指着身后的楼梯：“你再不跑，后面又来人咯！”

“操！”张思宁嘴里不干不净吐槽了句，撒丫子跑走了。

肖云青一个人在操场上漫步，左手边的篮球场被男生们占满了，右手边的操场上，体育生们还在练习。

过个几年，那些熟悉人影终会离去，过个十年，操场也会老去，再过个百年，山顶上矗立的那座塔也会倒塌。

没有什么是留得住的。

肖云青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伤口，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指尖已经能摸到一点点粗糙的痂皮。

那些伤口都会愈合的。

肖云青轻轻叹气，眯着眼，抬头仰望山头未落的斜阳。阳光刺眼，肖云青抬手遮挡住大半，剩下的大半又顺着她张开的指缝流泻下来。

她疑心自己是否真的坚不可摧，如同自己想象般的坚不可摧。

恍惚间，肖云青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丝微弱的风声，风声里夹杂一句话，虽然模模糊糊的，但肖云青还是听清了。

风声里说：“要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