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讨要拥抱

太阳才落山头，肖云青已经在操场待腻了，她慢悠悠走去食堂，正撞见张思宁满头大汗从食堂里出来，左手拎着几袋东西，右手捏着三张饭卡，还有两双筷子和一袋炸鸡柳。

肖云青哦豁一声，张思宁听到熟悉的语腔语调，连忙抬眼，瞧见是肖云青，三两步走上前把左手上的所有东西统统塞到她怀里。

“诶诶！别搞，到时候我衣服上全都是饭味儿！”肖云青嘴上推脱，行动上还是兜住了张思宁塞过来的东西。

张思宁没好气道：“要不是看在你脑袋的份儿上，我才不给你带！你倒好，在外面灯晃乱逛！我一个人在食堂排队有好无聊你晓得不？”

“了解，了解。”肖云青点头，眼神却还是落到张思宁的另一只手上，“你把饭卡给我啊！”

“哦，也对！”张思宁低头，找出肖云青和沈珠的饭卡，往地上瞧了眼，看见两双筷子，自己捡起来揣兜里了，顺便问了句：“你方便吗？”

肖云青把炒饭的袋子套在自己的手上，空出一只手去接：“方便，直接给我就好。”

张思宁递给她，又把自己的那一张揣兜里。肖云青拍了拍她的衣服，问：“筷子呢？没筷子吃手抓饭啊？”

张思宁猛拍自己的脑门，惊呼：“哎呀，忘了！”手从兜里抽出来，摸摸自己的两边兜，摸到了筷子，递给了肖云青。

肖云青也顺势接下，又给了她一袋饭：“忘了？沈珠只要一袋饭，你给我两袋干啥？”

“我草！另一袋是我的，不好意思哈！”张思宁讪笑道，接过自己的那一袋炒饭，就地解开包装袋，单手捧着，另一只手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准备开吃。

肖云青震惊：“你这就开始吃了？”

张思宁拿着筷子，偏头问：“不饿吗？”

肖云青指着那一袋炒饭：“就这么吃？”

“对啊，你还想点外卖啊？”

肖云青变魔术似地从兜里掏出一袋泡椒味劲仔小鱼给她，道：“下饭吃吧。”

“老板大气！”张思宁顺势接过，揣自己兜里，低头扒拉两口饭，喟叹一声：“我草，舒服！”

“不吃给还给我啊！”肖云青用胳膊肘怼了怼张思宁，伸手就要要回去。

张思宁捧着饭就溜，像条泥鳅一样，还不忘出言回：“进了我兜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你要回去呢！”

“那是我最后一袋泡椒味的劲仔小鱼！”

张思宁还要吃饭，率先讨饶：“好好好，明天体育课给你买一包行了吧？”

“我要三包！”

“你别狮子大开口！两包！”

“好，两包就两包！”

张思宁感觉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但她瞄了一眼肖云青的脸色，脸色如常，又觉得不太可能。

难道真是她胡思乱想了？

算了，两袋劲仔小鱼而已，没事。张思宁安慰自己。

她们走到了荷花池，肖云青提出说要走上面，张思宁刚好也把手里的炒饭吃得差不多了。

她先上前两步，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肖云青跟上去，从自己的炸鸡柳里分出一根长的喂给她吃。

她们走上台阶，台阶之上还有两幢连在一起的楼，一幢是教学楼，另一幢是科任老师的办公楼。

楼外有一处亭子，肖云青远远看见亭子里有人，但身边的张思宁还在抬头看一棵香樟树。

“你在看什么啊？”肖云青也跟着抬头。

“香樟树啊，你看，就在亭子那儿！”肖云青顺着张思宁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正看见一棵高耸入云的乔木，树冠很大，枝桠延伸到远方。

肖云青想象着那些枝桠延伸到远方，而远方有远山，远山外又有什么？春山还是秋水？是一泻千里的大江大河，还是一马平川的山野荒原？

万一是高楼大厦，万家灯火，也未尝不可。

肖云青神思顺着枝桠，遨游在山外山，等她回神，只惊叹一句：“哇哦，好粗的树，估计活了好多年了。”

张思宁在一旁补充：“可能是一百年，也可能是两百年，反正都不是我们能想象得到的。”

肖云青赞许点头，抛下这棵树，回头望着西沉落日，货船航行的水波未绝，于是满江瑟瑟，金波荡漾，隐隐还能看到大桥上的汽车连成排，纷纷亮起尾灯，竟是比夕阳还要艳丽的红。

时候不早了。

“走了，回教室了，我还要送饭嘞！”

刚说完，肖云青扯着张思宁的袖子，作势要走。她还没走几步，张思宁拉住她袖子，让她先等等。

“等什么啊？”肖云青回头问。

张思宁要是没有说出什么个像样的东西，肖云青还是会拉着她走的。

“你看，亭子里不是罗江雁她们吗？”

“罗江雁？”肖云青皱眉，扒在张思宁的肩头去看，左看右看没看到，问：“在哪儿？我没看到啊。”

“就在那儿啊，你眼睛瞎了？”

肖云青刚看到罗江雁，回头又听到这话，抓住张思宁的肩膀摇了一下，怼：“你才眼瞎！我看到了！”

“看到了？”

“对啊。”

“看到了那就走吧。”张思宁挣开肖云青，又抖抖肩，对肖云青说：“走吧，回教室。”

“啊？”

“走啊，愣着干嘛，外卖员。”

肖云青匆匆一瞥，她似乎在一群人里看到了沈珠。

那是不是沈珠？

最后她也没有验证她的猜想。

肖云青没有回教室，她和张思宁在靠近教室后门的时候就分道扬镳，一个右转进教室，一个径直走上了楼。

肖云青把饭送到之后，那人又给了她一袋劲仔小鱼。

肖云青一脸疑惑，指着那袋劲仔小鱼问：“给我干啥？”

“沈珠说这是你的小费，泡椒味的。”

“小费？”

“你还是先拿着吧，有什么问题你问她更好，我给不了你答案。”

“哦。”肖云青接过，把那袋劲仔小鱼揣进兜里。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哦，好的。谢谢你啊。”肖云青最后还是道了一声谢，那人摇摇头，说：“没事。”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肖云青身后传来，那人看到来者之后，打了声招呼：“周观。”

“嘿，你们好呀！”周观气喘吁吁跑上楼，肖云青转头，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

周观此时前胸后背全是汗，薄薄的一层校服白T被汗水沁湿，牢牢粘在少年的皮肤上，白T隐隐勾勒出他此时有些单薄的肌肉。

周观似乎是热惨了，校服白T的两个短袖被他挽起来，卡在肩头。

周观还在调整呼吸，头点了一下肖云青的方向，目光却是看向门口，问：“周沁一，这谁啊？”

“沈珠朋友。”

“沈珠？”周观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先是看看周沁，又转过来看看肖云青，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肖云青脑后的纱布。

“这…”周观指着肖云青脑后的纱布。

肖云青抬手摸摸，面色平静道：“摔着了。”

“摔着了？”周观吃惊。

他先让周沁帮忙给他拿水：“姐，帮我拿一下我的水呗。”等水送到了，他火速拧开，仰头灌下一大口之后，喟叹一声：“啊！爽！”

周观缠着肖云青问东问西：“你在哪儿摔了？缝针了吗？走的医保？”

肖云青面对周观连珠炮似的询问，一时间招架不住，只好给周沁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周观，人家回答不上来这么多问题。”周沁心领神会，开口替肖云青解围。

周观挠挠头，又拨弄自己的头发，发间的汗水弹射到四周，波及到了肖云青和周沁。

肖云青不自觉后撤半步，对周观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可她不像沈珠，随身都能携带一包纸。

周沁愠怒道：“周！观！”

周观蛮不在乎道：“咋了？”

“你还说咋了！你的那一身臭汗别弄到我们身上！”

“切，事情真多！”周观撇嘴，一脸的不服气。

趁着他们两个还在争执的时候，肖云青直接溜走。

害，溜之大吉！

肖云青才下几步楼梯，听见有人喊自己，回班的脚步硬生生收住：“肖云青？”

“沈珠，你现在才开完会回来啊？”

沈珠点头，缓步走上去，慢慢缩短自己与肖云青之间的距离，直到离她有两三个台阶的距离才停步，朝着肖云青伸手索要：“我的卡。”

“哦！对！你的饭卡！”肖云青想起来，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对方的饭卡，又连同那包劲仔小鱼一起，打算交给对方。

但肖云青转念一想，如果是明面上直接给，沈珠肯定不会要，那么就只能偷偷给。

怎么个偷偷法呢？

肖云青下去一步台阶，偷偷伸手发现距离不够，又下了一步台阶。

“你的饭卡我直接装进你的兜里吧，沈珠。”

肖云青的声音贴着沈珠的耳畔，耳朵上轻柔的吐息让沈珠一时间愣了神。

这是什么？不算拥抱的拥抱吗？

沈珠好像感受到心里的什么东西刹那间明亮了起来。

她伸手抱住肖云青。

肖云青还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拍着沈珠的肩膀问：“诶？怎么突然抱上了？你现在要我抱抱吗？”

这个问句很诱人，沈珠看清自己心里明亮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她的不甘心。

于是沈珠抱着肖云青，在她的耳边喃喃道：“是的，肖云青，我现在需要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