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品茗
端王世子喜好风雅,更精于茶道,早些年茶会与人茗战未尝一败,谢寒枝在安王府的两月,每日都要学着烹茶品茗,其实于茶道,他早有了解,教坊司的乐人学得都是同人嬉乐的把戏,这等文雅事谢寒枝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
雍都才女谢徽音久负盛名,亦是昔时茗战无一败绩的奇女,甚至得了美誉赞她“茶中仙”。
端王府下人不多,待客的厅室也安谧,谢寒枝独坐研磨茶粉,动作不徐不缓,原本纷乱的心境也渐渐平和,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今后的路。
虽然逃出了安王府,可只要萧启还活着,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谢寒枝心里清楚,尤其是经过昨夜之后,他冲到萧韫这个白月光面前求救,害他被萧韫当中驳斥,只怕萧启现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呢。
思来想去,谢寒枝只能想到四个字——不死不休。
原书中写过,萧启是先皇后之子,如今收敛锋芒也是为了厚积薄发,装出个纨绔草包的模样而已,不过他最终能得到天下,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沈氏到底是盘踞雍都的老牌世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余太师在朝堂如日中天,实则翻覆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加上如今皇位上那个不争气,倒是不寻仙问道求长生,而是得乐且乐痴迷酒色一个十足十的草包。
还有卫云乐这个脑子里只有情爱的主角帮忙,他生母出身余氏,萧启也将这一点利用得很好。
不过最让谢寒枝在意的,还是原书中的端王一脉。
二十年前皇位更迭是端王一手促成,摄政一年后回封地,又将世子萧韫送入雍都,无非都是为了制衡余太师免得他一家独大,外戚专权,萧启能坐上皇位也少不得端王一脉的支持,自始至终,无论是端王萧稹还是世子萧韫,都仿佛只是为了帮萧启当上皇帝。
那……或许可以……
让萧韫不再帮萧启?
谢寒枝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过于异想天开,但一旦生出想法来,便忍不住多想。
他敢肯定萧启定然是不能拿萧韫怎么样,原书中即便是他当了皇帝,人家端王一脉的封地也没少半寸,凭借萧启的性子,他若是真得了权势,定然会将肖想已旧的萧韫据为己有,可他没有,什么爱上卫云乐对白月光释然,谢寒枝一个字都不信。
萧启心里放着萧韫的时候还能花天酒地干出找替身这种事,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卫云乐就放弃萧韫,他没做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
谢寒枝碾茶的动作稍顿了顿。
忽地,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本以为是萧韫回来了,却不想来的是昨夜有一面之缘的定北侯褚元广,还有另一位华袍宽袖的公子。
两人从屏风后过来,瞧见正碾茶的谢寒枝俱是一怔,褚元广先回神来,笑说:“是你啊。”
又转头对身边那面露好奇的青年说道,“就是他了,昨夜子桢从安王府上带回来的。”
谢寒枝起身行礼,“见过定北侯。”又瞧向另一位,心里已然有所猜测,面上却不显,“这位是…?”
“郁柯。”那人稍一摆手,“不必多礼,你这是煮茶呢?我们来的倒巧。”
两人比其谢寒枝来都年长,何况人家出身再差,那也是萧韫带回来的,能在这儿自顾自地煮茶,可见王府上下也将之视为客人,他们更加不会多做为难,态度皆称得上和善,尤其是郁柯,刚一落座便道:“接着弄吧,也叫我尝尝。”
“是。”谢寒枝也坐回去碾茶,心想果真是他。
书中有提到过却着墨不多,郁成璋,单名柯,是平阳侯与明宣公主之子,也算是皇亲国戚,他与褚元广皆是萧韫私交甚笃的好友。
褚元广常年在军中,不大懂茶,但郁柯却看得明白,说话也没架子,谢寒枝更深谙此道,两人聊得你来我往,没一会儿郁柯对他的称呼都变成去姓唤名的“寒枝”了。
一旁看着的褚元广简直服了。
“二位尝尝。”谢寒枝点茶入盏,击拂成粥面,随即奉茶。
郁柯神色微敛,瞧之轻叹:“汤花咬盏而不散。”
再一品,便挑眉稍,“茶有梅香,这水是梅上雪吧?寒枝,可当真是没辜负。”
褚元广看了眼见底的茶盏,顿觉无言,喝个水拿来这么多讲究?
“是王府的东西好。”谢寒枝眉眼微弯,“幸而没辱没了这茶与水。”
郁柯便笑,“哪儿的话,就是子桢亲自来,也不见得能比这更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点茶时,倒是同子桢极像。”
谢寒枝蓦地一怔,“是,是么…”
郁柯刚想说什么,外头便传来孔乔的禀报声,“适才宫中传来消息,早朝后世子同余太师等几位朝臣入宫议事,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侯爷与郁公子可要先行在王府用膳?”
褚元广眉心蹙起,“我就说,怎么这个时辰都没回来,可是因昨……”
话没说完,便被郁柯一脚踹在小腿上给噎了回去。
“主家不在我们便不等了。”郁柯起身对谢寒枝笑了笑,“讨得一盏茶也算没白来一趟,我们这就告辞了。”
说罢,扯着褚元广便出了门。
谢寒枝手捧茶盏,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个干干净净。
“谢公子。”孔乔仍在外头,“世子回得晚,不如先用早膳吧,免得耽搁了药。”
“好。”谢寒枝轻声,“劳烦孔姨费心。”
褚元广的未尽之言,谢寒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萧启私扣教坊司乐人原本不是个大事,可似乎宫里的动静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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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郁柯出了王府才表现出忍了半天的嫌弃,“那谢寒枝年纪还小,你方才要是说出口了,他指不定要怎么想,人是萧子桢带回来的,那破事是萧启干出来的,你下回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褚元广:“……”
他试图辩解:“我也没别的意思。”
“谁管你什么意思,走吧。”郁柯瞥他一眼,“总不能白等这么长时间,去宫门瞧瞧,等萧子桢出来。”
褚元广边走边叹气,“你们这些人心跟头发丝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得。”
郁柯轻嗤,“你当萧子桢面说这个去。”
褚元广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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