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赌注
卫云乐听闻教坊司的事后,气得又在家闭门不出了一整日,还要了许多酒躲在屋里借酒消愁,他本想让启哥哥知道谢寒枝攀上了萧世子,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却没想到动静闹得那么大。
更没想到萧世子会亲自把他抱走。
卫云乐听见下人回报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来启哥哥自然是个好人,出身高贵,懂得隐忍,卫云乐十四岁时还未长开,又因生得清秀有些雌雄莫辩,那年宫宴,官员可携家眷,他便撞上了那喝得醉醺醺的混蛋皇帝,险些吃了大亏,还是路过的萧启顺手将他带回了席间。
于是这五年来卫云乐都跟在萧启身边,哪怕他爹三令五申地说不许也没用,卫云乐觉得自己至少是有机会的,他不想错过启哥哥那么好的人。
但倘若那天出现的人是萧世子……卫云乐也是没胆子对他有什么心思的。
他比雪还要冷,和所有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壁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两次救下了谢寒枝,还亲自抱着他上马车。
这是何等的偏爱。
就那个靠脸勾引男人的娼妓怎么配?竟然连萧世子都这样待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卫云乐难以置信的同时又嫉妒不已,又被酒呛了一口,伏在桌上边咳边哭,他想如果启哥哥愿意这样待他,那……那哪怕让他失去所有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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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看得出萧韫待谢寒枝不同,谢寒枝又不是个木头,甚至他是最早发觉的,从他在端王府住下开始——在他之前端王府从未留客过夜。
哪怕郁柯和褚元广,到了时辰也都得各回各家。
最开始谢寒枝还能告诉自己,这是出于萧世子的谨慎,毕竟他有多可疑自己心里非常有数,可从这次萧韫将他带回端王府照顾,甚至连他说出刘子庚旧案后还是选择相信,谢寒枝便更能感受到,萧韫相信他,也不曾逼问他从何知道,这信任对于习惯尔虞我诈的萧世子而言,实在……难能可贵。
真正令谢寒枝慌乱的是他自己,没人能在萧子桢这样明目张胆又细致的体贴下不为所动。
谢寒枝从未觉得自己低贱,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但世人眼中他永远是教坊司出身的罪臣之后,而他想活着,便逃不开世俗。
教坊司这种地方也不缺痴男怨女的故事,而且大多结局都不怎么好,谢寒枝都听得厌了,他还被书中的命运扼着喉咙,所以什么都没有活下去要紧。
比其轰轰烈烈后世传诵,各自安好才是谢寒枝喜欢的结局。
于是在夜里处理完公务后的萧韫又一次出现在门外时,谢寒枝轻轻柔柔地拒绝见面:“我要睡了,世子,有话明日再说吧。”
门外的萧韫沉默须臾,善解人意地应了一声:“好。”
等萧韫的身影消失后,坐在榻上的谢寒枝自嘲。
……他还真是不识抬举。
而且,他也不想再利用萧韫了。
但很快谢寒枝就发现,在端王府躲着端王世子根本不可能,萧韫仿佛没听懂他委婉含蓄的拒绝。
上一次在端王府,他甚少瞧见萧韫,辞行还特意找人问路,可这次萧世子掐着时辰来见面,他几时该吃药,几时该换药,亦或是该用膳,萧韫完全拿捏。
谢寒枝将药喝尽,满口的苦也浑不在意,满含无奈地瞧向镇定喝茶的萧韫,犹豫道:“世子…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萧韫“嗯”一声。
谢寒枝便接着说:“那我…”
“春猎提前了。”萧韫打断他的话,镇定问道:“想去玩么?”
谢寒枝一怔,被萧韫带偏,下意识道:“我是教坊司的乐人……”
所以围猎这种皇室宗亲与世家子弟的游戏,他自然是不能去的。
萧韫面无波澜,“端王府的客人可以去。”
谢寒枝:“……”
他早该知道萧韫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茬。
萧韫又平静加码:“安王和卫家的少爷也会去。”
谢寒枝思索。
萧启对外是个纨绔草包人设,但最后会转变为忍辱负重推翻昏君与权奸的明君,毕竟是主角,文武兼优,自然也擅骑射。
原书中萧启计划成功将褚元广困在雍都,北境军助力已然势在必得,西山猎场上不再藏拙,大放异彩。
安王一党的朝臣也需安抚定心。
…可这次萧启的计划失败了,谢寒枝不确定他还会不会选在这个节点逆转名誉。
谢寒枝犹豫之际,却听见萧韫轻声说:“安王是父王选定的皇位继承人。”
谢寒枝猛地抬头,诧异挑眉。
他没想到萧韫会突然说这些。
“所以?”谢寒枝的气质一瞬间变了,他收起了那副乖顺讨巧的神色,过分艳丽的眉眼便更加鲜明,眉间那颗红痣也愈发绮艳。
萧韫静瞧了片刻,轻声说:“他必须证明自己足以担负起大夏江山。”
“哦…”谢寒枝微微拖长尾音,“那世子以为,怎样才算是合格的皇储?”
萧韫沉默须臾,缓缓道:“敌强我弱,当藏锋谋划,一击必杀。”
谢寒枝点点头。
这不就是书中萧启的路子么,他真正开始反击时,余太师猝不及防,可那是因为萧启被眷顾,他的通天路一直顺顺当当。
这次谢寒枝不过稍稍使了绊子,萧启便自顾不暇了。
“芙蓉楼一事,心急灭口,实为不妥。”萧韫又继续说,“但毕竟是最后一位嫡系皇室,无论是父王还是我,都不能轻易决定这步棋的对错,他若聪明,便应当暂敛锋芒,暗中收网。”
说起芙蓉楼,萧韫还瞧了谢寒枝一眼。
芙蓉楼之后郑昱青便被余世修抬举进了礼部,想也知道这其中少不得谢寒枝的手笔。
而谢寒枝笑吟吟地回望,“那世子觉得,时局如此,是因太师,还是…天子?”
萧韫道:“昏君无能,前朝乱象根源却在弄权奸佞。”
谢寒枝不提猎场,只轻轻地说:“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萧韫挑眉,“愿闻其详。”
“就赌…”谢寒枝咬字轻柔,“大夏顽疾,他是先医表象,还是先斩其根,我赌前者。”
二人对视良久。
萧韫缓缓点头,“赌注?”
谢寒枝的笑掺杂讥诮,又似愉悦,“就赌这步棋,我若赢了,它便要入死局。”
“简直荒唐。”萧韫轻叹后,抬起手来,“赌了,击掌为誓。”
谢寒枝抬手,与他掌心轻触。
突然,他又一顿,“不过春猎为何提前?”
他随口一问,本也不是太过关心,谁料想萧韫从容道:“因为我要它提前。”
“为…”话没出口,谢寒枝便明白了萧韫的小手段是为什么,顿时无言。
…但他还是进了套,一时半会是没法离开端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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