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无言
“又偷!又偷!”
云阑宗大连山山脚下,鞭子一下下在空气中略过残影,犹如钢刃般带着锋利,落在小乞丐身上。周遭人群闻声聚集,偶尔有两个还想出手制止。
“滚蛋!多管闲事!”汉子身高七尺,略带中气的声音吓退了周围人。
大概还是不解气,汉子朝着躺在地上的小乞丐又是几鞭子,她浑身战栗,从喉间吐出两声吃疼。
兴许是累了,汉子终于停手。
趁着他喘息的间隙,小乞丐放松了紧绷着的后背,怀里是一个馒头,白花花的在这样污浊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扎眼。
她衣不蔽体,浑身是血,她仰着头死死的盯着大汉,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你还敢瞪我!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我不许你骂我娘!”稚子猛地抬起头,似乎是触及到了死穴,怒视着,泛起一息猩红,突然的反抗一时间吓到大汉。
耳畔有道低哑的声音,稚子只觉得是从心底翻上来滚烫的怒意。“杀了他!杀,杀了!”原本松散的指尖紧握,裸露在外的脖颈显露出青筋,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试图冲向大汉,拳脚并用,手中的馒头滚到地上,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伤口,尚未消退疼痛,头顶的压力又袭来。
七尺大汉一把拽住着稚儿的头发,不留其还手的余地,头顶的疼痛让稚子不自主的握着大汉的手臂。两种极端的力量,犹如鸡蛋碰石头。
“你娘死之前,还真是什么都没教会你。”大汉举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将小乞丐甩在地上,扬起一圈的尘土。一下就引得在场人一阵唏嘘和后退,都怕引火烧身,试图凭借细碎的言语来做稚子的救世主。
沉闷的落地声,稚子嘴角被这结实的一巴掌打出了血迹。后背的伤口摩擦进了沙砾,她仿佛没有感觉,依旧颤颤巍巍准备爬起来,冲上去。
口腔里是一阵甘甜喷涌,染到身侧唯一的过路人脚边。胳膊卸了力,便倒在嘈杂的街边,世界翻天覆地,只看见了眼前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裙摆绣着玄云纹,腰间是一块翠色玉佩,模糊着视线,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干净的很。
“住手!”是克制的一声怒吼,小乞丐听见了这声,之后便只有一阵阵轰鸣声。
就要死在这里了,连活下去的本事都没有,我又该怎么完成阿娘的心愿?麻木的身体割裂着意识,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
临死前,却还见到了天神。阿娘死前,也曾见到过天神吗?
如果还有机会,不偷那个馒头就好了,这样饿死之后,也能体面的见到阿娘。
救救我,小乞丐伸手想要拉住视线里唯一的玄云衣摆,没能伸出手,就晕过去了。
缓缓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丝钝痛,却只觉得浑身温暖,是年少时在母亲的襁褓才有的感觉。嘴里泛着苦味,周身泛着一股雨后清晨夹杂泥土翻上来的味道。
入眼帘的是青葱的屏风,再转头,是饮茶的女子,是如画的仙人。
“你醒了。”
女子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一身白衣,肃静的犹如北极的心莲,又好似九天的玄女,韶颜雅容,玉骨冰肌。裙摆边上绣的是天边的玄云,是救她的那位神仙,生的如此好看。
“我,死了吗?”
这话似乎是逗笑了面前人。未知的是不安的,小乞丐握着木桶的指尖泛着白,眼里满是戒备,像尚未驯服的小兽。对面人是安静的,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里是云阑宗星陨阁,”她说,“我叫谢沐卿。”
“谢沐卿,”小乞丐喃呢着这个名字,“我娘喊我稚儿,街上人喊我小乞丐,我还没有名字。”提到阿娘,放松了身子。
“师父说,你叫无言,日后就留在这里,是我师妹了。”谢沐卿耐心解释,对上无言的眸子,大概是谢沐卿好看的过分了,一时间无言觉着自己还真的去了仙境。
有人来敲门,谢沐卿起身向外走去,“你穿好衣裳便出来吧。”
低头覆上胳膊上的伤口,四肢不再僵硬,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适应。撑着木桶的边缘起身,乳白的药浴顺着身体滑落,此刻浑身的清爽,才让无言有了活着的感觉。
穿好衣裳,无言扯了扯衣襟,赤着脚,覆上谢沐卿刚刚出门的脚步,推开那扇门。
无言入眼的是参天古树,荷花小池,宛若仙境,转眼找寻的谢沐卿,正在和长者交谈,若不是踩在地上是生冷的,无言真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正在交谈的谢沐卿好像注意到她出来了,径直朝着她走来。无言有些慌乱的扶住身侧的门框,看着那神仙缓缓蹲下,为她整理衣襟,眉宇间格外认真。
脖颈上有些酥酥痒痒的,无言缩了缩脖子,紧紧的盯住谢沐卿的眼睛。后者起身,牵住无言的手,掌心有些温热,无言仰起头,将刚刚这副场景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这个是师父。”谢沐卿介绍。听见谢沐卿的声音,无言将视线移开,对上的是一双鹰隼的眸子,锐利又严肃,无言总觉得在那双眼睛里面能看出利刃。
“我叫罗风,是云阑宗星陨阁阁主,今日你拜我为师,我保你衣食无忧。”眼底没有欢喜和真诚,无言只看见了轻视和利用。攥紧了谢沐卿的手,无言倒退两步,躲在了谢沐卿身后。
“算了,沐卿,就留在你这里,等会儿让老五为她诊脉,确保无恙。”对上谢沐卿的时候,无言才看见了亲和,那双眼睛泛着金光,无言觉得他一边又一边的打量着自己,良久移开视线,负手而离。
衣食无忧?确保无恙?无言又低头看看这身衣裳,是曾经绝对碰不到的珍惜料子,伸出另一只手抚摸时,猛地想起了什么。
“石符!我的石符呢!”小无言扯过谢沐卿的掌心,强迫她注视自己。上面的女子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颔首示意无言和她一起进门。
两人进了门,谢沐卿先是找了一双并不合脚的鞋子,又在木桶后面的檀木支架上取下一个盒子,靠近无言,将花雕工艺的木盒递过去。打开,就是那块已经打理干净,刻有‘北亭’二字的石符。
自认为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被还回来了,“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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