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逍遥篇(一)
只听唐诵起身反驳道:“不是,这是师太新收的小师妹,昭芸将军虽与她相像,但已身死崖底了,不是吗?”
“可也没寻到……那罪臣的尸身啊?”
“空桑,你与众师兄弟下山游历时,就听闻了这等污言秽语?”
“都是这么传的,她这么说着,纳闷:“难道是谎话?”
“你听闻她做过什么?”唐诵问。
众人连声回道:“我听闻她坏事做尽……”
“说她大逆不道……”
“对,她还欺上瞒下……什么对主不忠之类的,这样的人就该死有……”
“住口,她闻言呵斥:你们可曾见过实证?”
众人回答:“没有。”
“只听传言,就信了别人谎话,这是你们下山游历该学来的?”
“不是,师姐我们……”众师兄弟羞愧低头想解释。
“你们要知道,所见都不一定为真,更何况只是传言,唐诵用手将她护在身前说教道:无论她是或不是,我等也理应相敬才是。”心想(你若是改了名字就叫此名字吧,至于旧名字你若不愿提就不提。)
白乔听到那些话痴愣着低声:“她怎么…这般……如此想着,猛的又生出一个念头:“难不成她有圣心!”
“师妹,是我等莽撞,失礼了。”碧蓝衣袍的师兄致歉道。
众师兄师姐也一同行礼认错:“是我等失礼了,小师妹。”
“什么…不必,她这才缓过神:师兄师姐也是认错罢了,我们本就相像,无事。”方才坐了下来。
唐诵坐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无论你是谁都不用怕。”
“师姐,我……。”
“小师妹。”
“好啦,各位,昭芸将军或许与你们的这位师妹很是相像,但终究不是一个人,同门也理应相敬,互相照拂才是。”师伯说。
“是,师伯。”众人回。
唯独白云乔未做回应。
习字时。
白云乔无奈的看着为她代笔的师姐小声道:“师姐,我不惧怕习字,我能握住,我只是惧怕……”
“惧怕什么,我说过,我在,小师妹不必担心。”唐诵打断她的话回。
白云乔夺过笔,在纸上写着,生气的回应:“我可以握住,师姐,我无需这等照顾。”心想(圣心太过,我这等人不配。)
“小…师妹,是师姐误解你的意思,师姐错了,小师妹莫生气,可好?”
“嗯。”白云乔轻声回。
散学后
“云乔师妹,你好,我是你扶羌师姐。”白云乔听见声音抬头看向女子,她一身赤黄色长袍,面容清秀正对自己笑着说:“我修的苍生道,云乔师妹,可喜欢吃后山的菌子,后山的菌子没准对师妹你的伤有益,师妹若是喜欢,师姐带你去采。”
“菌子,好吃,要去采。”白云乔双眼放光正要跟过去,一把被拽了回来。
“小师妹你还有伤,不宜去后山,后山有致幻迷雾,乃是禁地,不可轻易踏足,虽说菌子漂亮,有益身体,但大多都有剧毒。”唐诵将她拉到身旁劝说:“我日后会请示师父给她寻些好的回来,我们走。”牵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大师姐,我就是带云乔师妹认识认识,不会让她涉险的,师父也会理解的,师姐你就让我带她去吧。”扶羌上前央求去拉白云乔的手却被师姐挡了下来。
“不行。”唐诵回绝。
“好吧,师姐,我去习字了,云乔师妹你若是愿意去,可来羌灵阁找我。”扶羌说完转身走了。
“小师妹,你还小,身上又有重疾,不可轻易去后山,你可知道?”唐诵说。
“知道,师姐。”白云乔点了点头脑中却还想着:菌子,漂亮,好吃,要去采。
日沉时分
白云乔看着木板上的字,一字一顿:“羌灵阁,就是这里。”走上前吼:“扶羌师姐,你在里面吗?”
“谁啊?”扶羌从屋中走出揉了揉眼睛问。
“是我,师姐不是说想去采菌子可以来找师姐吗?”白云乔走上前问。
“是云乔师妹啊,对,你等我一下啊,我去拿防幻物。”扶羌又赶忙跑回屋中。
“这个你带上,这个我带上,我们走吧。”
后山。
“扶羌师姐,这红的会发光的菌子可以吃吗?”白云乔手拿着红菌子问。
“这个啊,这个我也不认识,拿着吧,看着挺漂亮的,扶羌看了看回:“应该不会有毒。”
“那这个呢,这个蓝的。”白云乔又拿起蓝菌子问。
“拿着。”
“好,这个…还有……这些嘞?”白云乔手里拎了一筐菌子问。
“好了,够多了,扶羌回头看了看拿上自己的菌子道:“就拿这些吧,我们拿回去吧。”
“好。”
灵云阁。
“云乔师妹你会做菌子吗?”
白云乔摇了摇头:“不会。”
“师姐给你做。”
一刻钟后。
“好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白云乔用筷子夹了一口,尝着,点头:“好吃。”
“那就好,你以后若还想吃,尽管找师姐。”扶羌自信的说着,也尝试了起来。
仅片晌,那盘菌子便零散的没了多少。
白云乔吃饱了才放下筷子看了看四周,惊慌起来不知所措的问:“扶羌师姐,我怎么在水里?”
“没事没事,云乔师妹别怕,师姐有船你快上船,我们划到对岸去。”扶羌安抚着她,自己坐在桌子上用筷子划着,伸手想去拉她。
“鱼,扶羌师姐,鱼咬我,我怕鱼。”白云乔坐在椅子上折腾着,椅子一倾。
唐诵忙跑上去将她扶住:“什么鱼,哪有鱼,见地上那盘被打翻的菌子生气道:“我看你们才是榆木脑袋。”
“扶羌师姐,鱼会说话了?”白云乔惊慌张说。
“鱼不会说话,师姐拉你,鱼怎么会说话呢?扶羌用筷子驱赶着唐诵:“我帮你打它,去去去,离我云乔师妹远点,”将手伸向她道:“云乔师妹把手给我。”可一个不稳,她也落了地。
“你们两个榆木脑袋,说什么都不听,走,我带你们去向师父请罪。”唐诵拍了拍刚才被扶羌用筷子弄脏的衣服,抓起她俩的后脖领,说。
“扶羌师姐,鱼说要带我们去找师父唉。”白云乔挣扎着朝师姐控诉。
“完了,完了,这年头鱼都成精了,扶羌崩溃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都怪那中洲的死皇帝。”
“扶羌师姐,你想歪了,重点是现在我们怎么对付这条鱼,她还有手,还会走!”白云乔挣扎着,回:“不是管那个什么狗皇帝。”
“扶羌师姐,一会我给这鱼一口,你趁机游回岸,去找唐诵师姐。”
扶羌说:“云乔师妹,别咬,腥!”
“什么腥不腥的,管不了那么多,活命要紧。”当的一口就咬了下去。
“啊…小师妹你还真咬啊!”唐诵松了手揉着胳膊吃痛着。
“扶羌师姐,不腥……快游。”
扶羌向前趴在地上扑腾着,那身赤黄的衣上已然满是尘土。
“你们两个到底谁是鱼啊。”唐诵看向天空问。将两人提了起来。
“你啊。”俩人一齐回。
“鱼,我是?”唐诵有些懵,放下她们,用手指着自己疑问。看了看自己的玄衣也同样染上了尘土拍了拍又将她二人提起气愤的回:“我不是。”
“是,大鱼。”两人反驳。
一路上三人互相争辩,直到唐诵将她二人带到师父面前。
“师父,她二人吃了后山的菌子,您救救她们。”唐诵行礼求道。
“唐诵师姐啊,我跟你说啊,我刚才和扶羌师姐遇见个大鱼,那大鱼还咬我,可大了,白云乔比划着指着一旁说:“你看那死鱼就在那里。”
无明师太笑着“好好好。”
“师姐,它拿出去卖,至少能卖一百两呢。”
扶羌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师姐,你看,那死鱼就在那里。”
“哈哈哈,真是为难你们这位大师姐了,你先把这药给扶羌喝下,过些时日她便会好,不过,这去后山的罚她二人还是要受得,至于乔儿,为师来。”无明师太说着将药给到唐诵。
“大鱼,你要干什么,你离我远点。”扶羌比划着呵斥。
“大鱼,别伤害我师姐,放开她。”白云乔凶吼着却被拽住。
她看向师太眼里打转着泪水:“师姐,你看那死鱼,那血盆大口的,你快救救扶羌师姐。”
“好,救。”师太将她拍晕,抱到榻上。
扶羌也被强喂下药晕了过去。
“乔儿伤的有些重,这几天要服药,过些天她醒来,眼可能还会失明几日,可能记忆也会混乱些,你多加照看好她,万不可再受伤,至于受罚,等她调养好了再说。”无明师太将药递给唐诵嘱咐。
“师父,我可以代小师妹受罚吗?”唐诵行礼恳求。
“她是她,你是你,谁犯错谁受罚,为师我从不偏私,等她醒了,你叫她去灵阁罚跪。”师太厉声呵斥后便走了。
唐诵语气轻柔央求着:“师父,无明师太您最是心慈了。”
“不行。”
唐诵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看向床上昏迷的两人更是愁云满面。
只好将门关上,到房外去熬药。
数日后,扶羌醒了过来,跪在灵阁内愧疚着。
白云乔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望着唐诵泪眼汪汪的道:“师姐,我差点就看不到你了,那大鱼差点就把我吃了,你看,它还咬我。”云乔举起右臂示意着她看,却没有伤痕,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师姐手臂上用绑带缠着的伤,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师姐,你是那大鱼?”
“嗯。”唐诵点头应着,将她扶回榻上。
“师姐,都是我的错,她擦着泪又坚定问:师父是不是要罚我与扶羌师姐,扶羌师姐在哪里受罚?我也去。”
“你先待好,暂时不用去。”唐诵安抚:“我在小师妹那里可值一百两,我替你可好?”
“不好,对不起师姐,我…”白云乔正要道歉却轻咳了一声。
“你可知你的伤,身体会如何?”唐诵扶着她的肩问。
“我知道,这不打紧,我就算会眼盲,但师姐你可以给我指路,跪在哪里,不用眼睛,师太要的是我们有悔悟之心,心诚,无须用眼。”
“好,我给你指路,但你要听话,要喝药。”唐诵将碗递到她身旁。
白云乔看着眼前的碗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不清,试着伸手接过碗,将药猛的咽了下去,轻咳:“好苦。”
唐诵见她竟不推脱那苦药不可置信问:“你还要去?”
她肯定:“去。”
灵阁内。
“云乔师妹,你怎么……师姐对不起你,我只是好奇后山的菌子,没想到它不能治伤。”扶羌转头愧疚。
“扶羌师姐,不必如此,你也不知道菌子会有毒,只是为我伤情考虑,没事的,这即是你我二人的错,一同受罚,总是没错,没有非要怪谁的道理的。”白云乔说。
许久两人都未曾言语,只是跪着。
不远处,唐诵看了许久轻叹:“你与当年还真是像啊!”转身走了出去。
受罚过后的,那个夜晚,白云乔坐在灵云阁外的摇椅上看着那轮明月,没说一句话,只是望着,泪水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视线渐暗,她心想(我又看不见了。)
而后她平静的躺在摇椅上,直到心绪稳定,才坐了起来,右手握着剑道:“我若非中毒,这乱世必会换个明君。”
那夜白云乔一身素衣挥舞着剑,一招一式,犹如青影入寒薇,无暇而轻狂,剑锋所到处更是斩尽芳华,过后她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想(我的祖父早战死在了止戈的沙场上,而今这条烂命怎么就没断送在那绝崖之下,还要苟活到如今,竞还想着什么报恩……习武,明明是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要怎么报恩…还习武?)她嗔笑,猛然狠戾道:“不对,要死我也要先拉着这乱世的恶人陪葬,那个人好……熟悉。”恍惚间她倒了下去,模糊的往事也涌了上来,将她带回了那年的战场上。
那里寒风凛冽,没人会拿她当个十几岁的幼童,只当是敌人。
她持着枪,拼尽全力的模样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仿佛那枪就是她天生的武器,与之绝配,还记得兄长曾说过,那时她抓周,第一个抓的就是这柄长枪,摸了许久都未看过其余物件一眼,也不曾触碰,只一心看着那柄长枪。
长枪名叫莫离,前任主人是当年瞒家的大将,最后也是弃枪含冤而死,只不过那位大将换回了她族人的性命,而当她抓着不放时,家中人也全急坏了,心想着哪个孩子会去抓一柄破铜烂铁呢?之所以放在那里也只是为了感谢恩人,没人会想那柄枪隔了老远,途中又有其他物件,皆挂着彩,可她竞不瞧一眼,直奔着长枪就爬了过去,想要摸,见状阿娘便给她夺了去,她又闹又哭,病了几日都不见好,唯独见了那枪,病也好了,也不哭了,从此也就再没人说夺枪的话,她也就从一开始摸着,直到后来拿着那柄长枪,一拿就是数载。
那日战场,她第一次因孤勇失去了挚友。
“走啊,愣着干嘛,杀出去,走。”
“我不走,萧钰,你跟我一起回去。”
“走,我回不去了,她将那人被斩于剑下声嘶力竭道:今日我送你个头功,生擒安政王人头。”说完她用尽全力扔出佩剑嘱咐:“这柄剑送你,它叫昭安,替我好好带它。”
“萧钰……”
那日两人重伤,都昏迷在了那场大雨里,援军赶到时都只鼓舞着是她杀了谋反的安政王,无人看到萧钰的尸体,虎恩将军一家就此满门不剩,皇帝也钦赐墓碑送行。
“萧钰……”往事慢慢浮现,从身形到声音再到模样,她猛的坐起唤。
起身时,身旁围了一堆人。
“乔儿,你怎么样?”
“小师妹,你好点了吗,刚才你说什么?”
“云乔师妹,你哪里不舒服?”
“师妹,你没事吧?”众师兄师姐问。
“没事,我刚才说…萧钰!”白云乔回应着,又定睛看到师姐身上的那块玉震惊。
“小师妹,你想起来了?”
“师姐,萧钰。”
“你们?”众人疑问。
“好了,既然乔儿没事,咱们就回去吧。”师太说着,众人也走了出去。
只有扶羌停留着坐到床边靠近白云乔身旁轻声:“云乔师妹,可是想起了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别说与大师姐。”
“没有,扶羌师姐。”
“好吧,云…乔师妹,你可要好好想想……”又走了出去喃喃自语(我还欠着你的事,未还呢?)
“好好想想?我是又忘记了什么?”
“没有,你记起我了,不是吗?”唐诵拿着玉佩在她眼前晃着,递到她手中安抚。
“师姐你信我?”
“当然,无论你是谁,我都信你。”唐诵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片晌后。
唐诵转身走到门口时听到声:“小鱼,谢谢你。”
她摆了摆手回:“不谢,我可是你的兔子师父。”
八月初七,北凉亭。
“难得闲暇,不用整日忙在杂事与深交中,能坐在这里晒太阳,习武,真好!”白云乔躺在亭中,这个亭院是她难得喜欢的安静之处,两面环水,唯湖中心有一座桥直通亭中,亭外、前有湖水后有树木绿草,树木名为一千岁,是棵生长了千年的古槐树。
日光斜照进亭中,洒在她脸庞上,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她挥舞着剑,那一幕恰被唐诵看到,她远远驻足不敢上前打扰心想她难得如此开心,便只是远远的看着也足矣。
少焉,那片刻的欢愉被惨叫声打破,紧接而来的是一口鲜血猛的吐出,鲜血染红了那件雪白的衣衫,随后身子也颤抖的疼痛了起来,她嘶哑的喊不出声,倒在地上挣扎着。
唐诵见到慌了神跑上去,抱起她安抚:“挺住,我在。”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强忍着用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沙哑的声音好像在说:“萧钰,放开我,你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间睁开眼,虚弱:“师父,我这是?”
“是折梨之毒,已根深入骨了,我先前说过,恐怕……”无明师太顿了顿没在说些什么,走了出去。
“师父,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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