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下山平冤
夜里,她被医师治好了些,走到一个看似安静的男子面前问:“你好,请问你在这里被关了多久?”
“我?”男子转头看向她。
她看到男子脸上的疤惊吓捂脸:“啊,猛的意识到这不太对,才放下手紧攥着问:“你…这是?”
“怎么……吓着你了,也是,我这一脸疤痕的,定是吓人的。”男子自嘲着。反应过来问:“你刚是问我被关了多久?”
她瞬间放开手摇头说:“没有,不吓人,是我唐突了。”又回应:“嗯。”
“许多年了,我少时就被关这里了。”
“那你可知外面的事?”
“无非是灾荒,或是城破。”
“你怎会知?”
“这般腐朽的朝堂,与那昏君的律法又能好到哪里去?”男子望向前方失落的道。
“那你可要逃出去,随我引起大乱?”
他心中疑问(大乱?)可还是夸赞着应道:“你个小孩倒是聪明,闹得满城风雨才有更多人活命,我陪你一场。”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小孩,我还不知道你贵姓?”
“免贵姓‘微生’名扶羌。”
“微生,可是与太傅微生一姓?”
“我族中之人都早已被屠尽了,我是被一个小孩所救,你说的太傅,我当真不识。”
“失礼了,你就没想过寻仇?”
“我族中人,皆死于昏君之手,我的仇,理应为这腐朽的法,为这乱世,更应为万民搏命,方对得起我修苍生道之赤心。”
“为万民搏命,就你一人?”
“不,为苍生便不止我一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苍生…之道……”他缓声念着。说:“扶羌,我叫陈笙。”
扶羌扶着下颚说:“陈生?”
“不是,是笙歌的笙,寓意为乐器的意思。”他解释着。
扶羌起身反驳:“乐器难道就不能出声?”她振振有词道:“此笙也为笙,乱世可接杆而起的笙,肯为子民搏命也为生,这生字是何寓意要看你如何去理清。”
“理清,接杆而起,生民搏命……”陈笙自言自语着,又痴笑道:“生是不一样的,不过是乐器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怎么不能?她自答道:“那官府门前的鼓不就是乐器,它能为民申冤,怎么你不能?”
缓了半刻他才问:“小孩,明天你想怎么做?”
“赌一把,就赌他定会为了流言而气愤,到时我将犯人放出,你随我一起出去便好。”
“流言?”
“能是什么流言,自是我初来这里无事时在纸上编纂了几句流言,又加的绘声绘色些,不过都是实得,她说着,叙述道:“那时我闲来无事晃悠时,顺手将纸张贴在衙门布告栏上了,这些天应该有人看到了。”
“好计谋。”陈笙点头称赞。
“都是师伯,教的好。”她摸着头笑道。
“你还有师门?”
“嗯,陈笙,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指了指左脸上起伏褶皱的疤问,笑着说:“小孩,你知道定是会笑话的,还是好好休息吧。”
她明白他不想提,便没在问下去,只说:“嗯。”就找个地方躺下睡了。
夜半。
陈笙蜷缩着身子,还没叫出声便昏了过去,那场梦里,王府里金碧辉煌,外面却下着雨,还打着响雷,弟弟哭闹不止,他急忙上前安抚,弟弟却顺手丢了壶热水过来,他没来及躲开忍着痛上前:“弟弟,不怕,哥哥在。”
“哥哥?”
“贱人生下来的孩子,也配我唤做哥哥?”
“起开,你个杂种。”
“我…弟弟。”
景安十四年初,冷宫。
“景儿,要好好的,阿娘,不能陪你了。”
“把陈贵人带下去。”一内侍进来道。
“你们……放开我阿娘。”
“景儿……”
“阿娘……”
次日
“陈笙,醒醒,我们该走了。”扶羌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的身体轻声。
他才从疼痛那场噩梦中醒了过来强撑问:“你这是?”
“我趁他出去,将这的人都放了出去,走吧。”扶羌扶起他说。
他缓了缓头,搭上她的手:“好。”
勒苏郡盛京城,满城乱象,人人叫喊着逃命,人群熙攘吵闹着他二人却在沧笙亭中,道着别。
“陈笙,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陈笙看着她愣了许久想(扶羌,遇你是我之幸,你说搏命,我昨日方才顿悟,我有要去的地方了。)他犹豫着缓缓点头:“我……有。”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扶羌拜别着,转身正要走,却被他叫住:“小孩,你这是要回师门?”
“嗯,我还有个云乔师妹,她还在等我。”扶羌背对着他走了几步挥手答。
陈笙看向她笑着:“小孩,等你再下山,我定让你瞧见我别的模样,到时候我接杆而起,你就有一辈子饱饭吃了。”
扶羌点头说:“好,我等你。”
“我们来年此时沧笙亭再见如何?”陈笙问。
“竹剑赠你,我等你揭竿而起的一天,好让我一辈子能吃上饱饭。”扶羌回身将剑抛给他再次挥手说。
他接过竹剑笑着回:“好,我会好好珍藏的,你要记得我们来年之约,我会让你吃上饱饭吃的。”
盛京城皇宫内。
一黑袍男子吩咐:“你们去给我找,找个相像的回来。”
“是,主上,燕支七常誓死听从差遣。”
亚岁,烟云山,诵雨阁。
“阿瞒,你这些时日可好些?”唐诵盯着正在吃饭的她问。
白云乔放下筷子,点头:“好了些,师姐,可有何事?”
“我想带你下山平冤可好?”
“师姐,我不去。”白云乔仰头生气。
“怎么,你不是说过要下山吗?”她问,不平道:“你不恨?”
“恨?要怎么恨?我这个废人连剑都提不起,怎么配有恨?她痴问,驳斥道:“我觉得在这里也无甚不好,我每日薄暮醒,醒早些或许可去北凉亭听一听琴声,再不济还有你给我烹饪饭食,我还可以识菌子,听听曲,还尚有师兄师姐可愿意陪着我,我觉得足矣,总好比当年孤身在战场,为昏君卖命的强,平了冤,我又能活几年?”
“你不想做名满天下的大将,辅佐明君,看中洲百姓无灾吗?”
“我?名满天下的大将,辅佐明君,见太平,这不是笑话吗?你看看我,那于我而言,最多不过是幻想,天下太平,于我命,我更想活着,至于辅明君,我早没那心思了,难道你不想我活着?”
“想,但我更想为你争,想让你见太平盛世,也想你平安。”她又问:“你阿娘的冤,你就甘心认下?”
白云乔恍惚间心绪急火攻心折梨之毒再度复发,她痛吟着:“阿娘…呃……啊……啊……”
唐诵用被子将她裹好抱紧:“阿瞒,你怎么样了?”
“师姐…带我……平冤……”白云乔说着便昏了过去。
唐诵抱着她情急应:“好,等你好些,我们下山平冤。”
临近年关。
“师父,我带小师妹下山平冤过个年就回来,可好?”
“好,平冤后记得回来。”
“不可。”
“师伯,我们去些时日便回来,小师妹不会有事的。”
“好,你照看好她。”
唐诵伸了伸手试着的牵上她说:“我带你下山平冤,我们好一起过年。”
白云乔牵上她的手应:“好。”
逾数日,未时,烟云山中。
“师伯,云乔师妹她人呢?
“下山了。”
“师伯,您不是说过会兑现承诺吗?”
“会,可我也说过她并非这山间的笼中鸟。”无风反应过来又急着喊道:“羌儿,今日是你的生辰礼,你若是寻到了,记得回来。”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离去的背影。
盛京城内。
“这里好荒凉,是发生过什么吗?”
“小孩,这里可死过人。”那人说话间,将封骨钉抛了出去。
白云乔还未来得及躲闪那钉子早已钉入琵琶骨中她猛的瘫倒在地上。
唐诵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上前与那人搏斗着,一招一式,招招在骨,可因旧伤未愈,仅半刻便落了下风,身中梦醒针倒在地上向前挪动着,晃着她说:“阿瞒,醒醒。”便晕了过去。
白云乔强撑着疼痛,醒了过来趴在地上刚要拾起剑拼死一搏,便看到二师姐赶来,她上前用鞭子扼住那人喊:“云乔师妹,你若还能走就走,这里有我。”
“二师姐……”
只是片晌,那人轻而易举用剑抵住了她的头,给她留了最后一口气威胁:“你的小师妹若不是与她相像,中的可就不是封骨钉了,你有话就快些说。”
“娇儿,谢谢你救过我,当初的许诺我没能兑现,今日就当我还你。”心下却想着(我不过是个当利器的命,能与你相识,乃我今生之幸。)
扶羌眼里含着泪看向她笑着:“人生不过数十载,我没什么憾事了,但你要…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话还没说完便再没了气息。
那人气道:“废话真多,少在这里演什么情义深重的戏码,我见多了。”
白云乔见此瞬时就喷出口鲜血声嘶力竭的趴在地上喊:“扶羌师姐……”便也昏了过去。
三朝之日,盛京城内,人烟荒凉,哀鸿遍野,玄衣剑客路过沿街,见此之景,他俯身蹲在位身着赤红色长袍的尸体前将她没合上的眼用手安抚着闭上了目,又将大氅盖在尸体上起身感叹:“乱世安能有喜乐,天下太平何时来?”便只身踏入了荒凉中,再未回首。
微风徐徐拂过,吹进了暗牢中,迷离间白云乔的那段记忆又携风步入了昔日中。
景安二十年,那时的襄瞒城通宵达旦,甚是繁华,瞒娇儿又走到了那片梅林中,坐在青梅树下,手里握着梅子,闭眼将梅子送入口中,嚼着又吐出来生气说:“难吃,骗人。”
这时她仿佛听到什么声音,站起身大声:“谁,出来。”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轻声求救道:“救我。”
瞒娇儿走了过去,将她扶起问:“你怎么样了?”
那人捂着伤口道:“救我。”
“救你?”瞒娇儿疑问。
看着那人的伤口瞒娇儿又问道:“救人,要有条件,你能应我什么?”
“我……日后听你的。”
“好,那你要一直在这里,不能食言。”
“好。”
瞒娇儿将她带了回去,请医师给她治伤,不过几日她便好了。
她总是去跑马场偷偷骑马,白云乔就坐在外面围栏的地上看着她不言一语,那人在马背上朝她吼:“小孩,谢谢你救了我,记住我叫微生扶羌。”
“我会回来找你的,小孩,我才过金钗,现在要去寻一条路,一条天下可天平的路,这里会是我的归乡。”她说完骑着马跨过栏杆飞驰而去。
瞒娇儿刚还呆愣的眼神仅半刻便狠戾了起来,跑进马场,骑上马就追了出去,可因为力气小没控制好缰绳很快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烦躁道:“又诓我。”
那日,瞒娇儿因放跑了马,头次被那里的将领罚鞭刑,一道道鞭子袭来,她只能忍着痛,嘴里咒骂:“你们都骗我……阿娘……也说的不对……捡回来的……没一个听话的……”
一声声清脆的鞭响又将她拉了回来,鞭子抽在身上,撕扯着皮肉,那疼痛使她无法言说,只迷离间睁开眼,嘶哑道:“微生……扶羌。”却恍然意识到自己竟被绑在木桩上,手脚皆被绳索束缚着,她想试图挣开,可那刺骨的疼,让她提不上半分力气,她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在向她靠近,她抬眸,想看清那人的面目,可他却带着面具。
他手掐着她的颈夸赞着:“记住我叫北雀,你这模样长得当真好看与她甚是像啊。”
“像谁?”白云乔问。
北雀捏紧了她的颈狠厉:“能是谁,我说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昭芸将军,怎的,你不识?”
白云乔嘶哑着叫出了声:“放开我……答道:“我就是……”
“你是?”北雀疑惑,将手放了下来。
白云乔见他放手用力咳着。
北雀拿着剑抵住她的颈瞧不起道:“死赝品,你又不会武,别太看得起自己,就你那般废模样,只与她有八分像,再自以为是,我就……”
“你就如何?有本事……杀了我。”白云乔说着,颈向前抵到剑旁狠道。
北雀连忙放了剑,从腰间拿出项圈朝她靠近用力将她的颈勒紧告诫着:“这下,你死不了,该好好学她了。”
“放…了…我……”
“放了你,我的任务里没这条,他回,笑着说:“噢,忘记告诉你这里是暗牢,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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