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燕支篇(三)恩情目录

第10章燕支篇(三)恩情

两年后,南栀璃大病初愈,却早已忘了许多事,也只记得他一定是对的,要跟紧他。

殊不知,那数年的时间里除了她未接触过训诲,尚学了点医以外,其余人都在燕支地牢中接受了没有白昼的番教。

“既然痊愈了,那么此次任务由你们七人一同完成,记住做事要干净,该报的仇也别忘记,我在此等你们归来,去吧。”男人身着蓝袍蒙着面推门而进道。

“主上,陇西世家,人数众多,我等恐难以抵挡。”

“你不是想报仇吗,你问问你的属下他们怕吗?”男人挥手怒斥。

北雀转头看向他们,他们瘦弱不堪衣衫破旧,竟没有一人眼里有惧怕之意北雀犹豫着:“你们……”

“我等不惧生死,只盼大仇得报。”他们眼底只有恨意,肯定道。

“好……我等定替主上完成大业。”北雀跪下答。

那晚,陇西城内,各处世家纷纷走了水。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越来越亮,逃命的人逃命,只有一个女子慌乱叫喊着:“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啊。”

“走哪里的水,是在等我们吗?”北雀将剑抵在那人的颈旁问。

那人惊恐着还未回答就没了声息。

“你们去各处看看,还有没有留下的孽种。”北雀命令着。

“是。”六人行礼点头分开搜捕着。

“阿娘,你跟我一起走。”

“恒儿,阿娘走不了了,你要活下去,快走,将来陇西武家才会有所传承。”

“阿娘……阿父……恒儿定会回来为你们报仇。”

不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上前提起他道:“跟我走吧,别看了。”

那晚,火势渐渐退去,陇西城内早已残破不堪,屋舍尽毁,原来神圣庄严的衙门现在早已再没了威仪。

几人屠戮了一个晚上,早已疲惫不堪瘫倒在地,已再难抵抗住那群世家养出来的死士。

“你们……能站起来的,就扶着回去,此处有我。”北雀抵着剑撑起来命令。

“我等誓死不退,老大。”六人齐声回。

“走,你们年岁都比我小,出去都还有活路,没必要在这里陪我送死。”北雀吐了口血决绝道。

“我等的命,是老大在地牢里保下的,我等誓死不弃。”那身着紫衣的男孩肯定回。

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也坚信道:“对,若没有您与南栀璃舍命相救,我等不会有今日之活路,都还是地牢里永不能窥见光的奴仆。”

“我……走啊。”北雀说着,只身走上前与他们对抗着。

从后方出现几个士兵横刀夺了那几个死士的命。

北雀刚要上前与士兵动手却被一位身着白衣面容清秀小孩制止:“我是来救你们的。”

“谢你相救,不知在下姓甚名谁,来日我燕支必有重谢。”北雀上前行礼问。

“昭芸,无需你们重谢,边关之地凶险,我等救济灾民,理所应当。”

“你是昭芸小将军,你这是要回盛京?可还回来?”北雀震惊追问。

“回,我还未见到子民能吃饱饭可安居乐业,还未见到中洲太平盛世,当然会回来。”昭芸转身朝他们拜别信信道。

“将军若回,燕支来日必重谢将军之恩。”北雀高喊。心想(玉骨花印痕,我记住你了昭芸小将军。)

“好。”昭芸挥手告别应。

那日的她走入了光亮里再未回首。

那场光亮也落在了如今的景安三二年暑月的暗牢里。

暗牢中的白云乔窥不见光亮,只是那亮光永远照在她身上,不曾移开,她醒了过来,嘴里吐出口血轻咳着,手扶上眼纱想将之取下,心却在想(我明明握紧了,为什么会丢?)

顷刻间,一只手掐上了她的颈,话也传到了她耳旁:“死赝品,在我属下没来之前,我再教你学一样别的,可好?”

“你…要我……学什么?”白云乔虚弱的问。

“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拒绝。”

“不要……”白云乔用尽力气将他推了出去扭头道。

北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走到她面前,将无力反抗的她提到刑架上绑好掐着她将饭菜塞了进去强硬道:“由不得你,吃。”

“唔……唔……”白云乔被迫嚼着一争猛咬上他的手,吐了出去,轻咳着。

北雀见地上的饭菜染了血,气不打一处来说:“我再给你次机会,你要再不识好歹,现在我就把你绑了,扔太阳底下晒着去。”

“我不吃……你……”白云乔话刚说了半截,就又被他塞了口菜进去,他怒道:“咽下去,不许吐。”

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北雀被她咬了一口,他正咒骂着:“你属狗的,乱咬人。”

白云乔厉声:“有本事,杀了我,我如今瞎了,早已扮不得她了。”

“行,你有本事,我看一会你怎么服软。”北雀从刑架上松开她,命人将她带到外面的刑台上绑了起来。

北雀才走过去将青梅核绑好系在她口中,威胁:“你早晚会怕,这个戴久了,可就再难开口说话了,我瞧你以后还怎么伶牙俐齿。”

“唔…唔……放了我……”白云乔口含着梅核用嗓子道。

北雀转身走了进去,没在理她。

白云乔叫喊了四个时辰都未曾歇下,此刻早已再难出声。

烈日当头就如此照在她的身上,那身雪白的长袍也失了它往日的夺目,映上了血迹,早破烂不堪,再瞧不出任何绸缎,更难看清身着它的人是何模样。

片晌后,阳光和煦炽烈,再度照到她的身上时,终是没能帮她挡住身体与骨缝间传来的严寒。

虫蚁食骨般的疼痛同样在她的身上四散开来时鬓角处的汗珠也缓缓落了下去,口中含着的梅核也早已染了血,还能尝到些许微咸和半丝腥气。

她的头微微垂了下去,眼也慢慢的合上了,心却还想着(小鱼,梅子我弄丢了,你又要弃我了吧,也好,将死之人,尽早弃之,才好。)闭眼的那瞬犹如回到了那年失恃失友之时。

景安二七年,九旻暮秋,齐襄岭虎恩将军营帐内。

“虎恩将军,我敬重您,还请您告知当年阿娘因何谋反?”昭芸行礼问。

“你娘的事,恕我不能相告,你即为我的副将就该专于战场,不因小事而扰,明日齐襄岭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是,芸谨记。”昭芸走出了营帐。

那晚,草地上,两人就地而席。

“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就如你当年说的一样,你会兑现你的诺言吗?”瞒娇儿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问。

萧钰瞪大了眼看向她惊道:“我…你还愿信我?”心想(你…不气我不辞而别?)

瞒娇儿期盼的看向她问:“为什么不信呢,我再信你一次,明日仗后,把我带回去如何?”心里气愤的想着(汝之寡言,吾不及也,我再不与你言说,等明日黄花菜都凉了!)

“好,我一定带你回去。”萧钰点头说:“再过一年你就要及笄了,可想过叫何字吗?”

“你要给我取?”瞒娇儿手扶着下巴笑着问。

“加个安字,可好?”萧钰期盼的望向她回。

“好,说好了,你若毁约就要走七千台阶来找我。”瞒娇儿微笑着说。

“七千阶!”

萧钰震惊:“若我当真走过,来找你,你可会原谅我做的事。”

瞒娇儿眼里的期许落下去半刻可还是应道:“会。”又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赤诚的问:“你是要毁约吗?”

“没有,我不会毁约,我还要等着知道你的字呢。”萧钰看着她的眼手扶着她的脸哄。

瞒娇儿被她逗笑了,挨进她的怀中痴傻的点头笑着:“你会知道的,等到中洲太平,等到万民安乐,我就带你去看山川河流,到时你定会记住。”

萧钰假装责问:“那岂不是要三年五载?”

瞒娇儿回:“不会,过了明日,定会太平的。”

萧钰问:“那你还要我给你回花钿吗?”

“我百战百胜,无需这花钿的寄意,也定能打胜仗的。”

瞒娇儿看着她说:“小鱼,这花钿可否等我及笄时,你再给我画。”心中想着(过了明日我再同你讲心里话。)

“好,我们定会胜的。”

那晚两人渐渐睡去,月从圆月慢慢褪去,草原上还回响着那承诺,直至黑夜。

辰时,战火打响,六十七万大军蜂拥而上。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火石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毫不畏惧的士兵们满脸血污,他们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可仍有人向前厮杀着。

“安政王勾结外敌意图谋逆,今日若守不住齐襄岭,后面便是止戈谷,再过数里便是襄瞒城和陇西城,还有其余四郡,此岭不守,便会如同当年一般,敌人会踏过这里,再犯一次当年的梁阳城,等到了他日,我们的后辈踏在这片土地上就会是亡国奴,便记不住这里也曾是自己的家与国,你们愿意看到……我们的后辈是那亡国奴吗?”虎恩将军冲向士兵们鼓舞着说。

听着士兵们回应:“不愿意,我等守的是这寸山河的后代子孙。”他们又争相踏进那场搏杀中。

虎恩几经沙场,却没有想到跟了自己三十余年的属下,竟会背叛自己,给了他一剑。

他这才腹背受敌,又身中敌人数箭,也只摇了摇头声嘶力竭的朝瞒娇儿嘱咐:“昭芸,我儿今后便交于你了,你们瞒家女子世代从军,我望她日后也能同你一样不用顾及身份也可以大胆保护这寸山河。”

“昭芸,我不能相告你娘之事,但请你守好这里,这也是你阿娘之愿。”虎恩将身上的箭斩断后提起刀砍了下属的头,仍上前与敌人搏杀着,直到最后他才用尽全力将刀扔了出去刺向了安政王,后,便再没了气息,而后倒在地上。

“虎恩将军……”昭芸大声喊着。脸上的面具早被敌人打落,她冲上前与敌人搏斗着,想走向将军,可敌人蜂拥而上从未停歇过。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阿姊叫了声:“阿父……”后,便只孤身上前与安政王殊死厮杀着。

直到瞒娇儿破开敌军后,才看到,撑了良久的阿姊正看着她,将佩剑抛了出去哑声对她说:“阿瞒……你要好好活下去……”就昏了。

齐襄岭一战,六十七万精兵对战一百万叛军与敌人殊死抵抗,最后以中洲惨胜收尾,换来了停战半年之议书,那一战史称抗南守洲,悉数人都死在沙场之上,唯她一人被救了回来,那场大雨,好似冲淡了所有人记忆,大臣们竟都不曾记得虎恩将军还有长子,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自然也就忘却了他风鹤将军的名号和有关他的一切行事。

盛京城,皇帝给虎恩将军追封了虎恩侯,赐谥号为勇安,之后还亲自领着葬到了淮南山中,后才提拔了昭芸。

那晚昭芸回到家中,院里空荡荡的先前那些下人都上了战场再未回来,她继续往里走去,才见堂前摆着副棺椁只有位婆婆在哭,她走上前,眼里已流不出泪水,只默默的跪了下去,磕着头,因为那上面刻着乔满洲之墓,那刻,她的身子再也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头发也湿漉漉的,那身青衣之上早不知是淋了雨水还是血水都湿透了,婆婆给她披了件狐氅后,才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娇儿,别难过,你的阿父是去找你阿娘了,你也会替她们高兴的对吗?”

“阿父他是因何逝去的?”瞒娇儿轻颤着问。

“今日是岁首日你阿娘捡到你阿父的日子,你的阿父只是去潭中找她了,我们娇儿也会原谅阿父的对吗?”

“我…原谅?”瞒娇儿呆愣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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