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想笑就不笑”

顺着她的目光，江然看到烧烤馆的角落里坐着一堆男男女女，根据自己不太充足的社会经验，那些人并不像本地人，而且面相看着着实不友好。

只是，小小的神情怎么这么......害怕？

不，严格来说，是害怕中混杂着厌恶和不耐烦。

“嗯？抢什么，你们总得让着我一点不是吗？”没等她出声询问，小小兀自收回了目光，状似无事地接起江然的话头。

“那是，一定得让着，你说是不是高兄。”白米往嘴里狂炫着羊肉串，一边竟然还能腾出嘴说话。

“是，是。”高哲连连回应着。

两个心大的人，没看出来她心情变差了吗？

即使面上还是笑吟吟的，但是仔细看弯成月亮的眼睛里的笑意不甚清晰，脸上的小括号像是过上去的。

尤其是——江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平时从来不碰蒜汁的人竟然在蘸蒜汁！并且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那些人，是什么人？和小小认识吗？自从看到那些人之后，小小的气压明显降低。但那些人明显是社会上的人，小小怎么会和他们有关系？

“咱们光吃不好玩，玩转瓶子把要不？”在江然疑虑的时间里，白米大抵是吃得半饱，又开始研究新玩法。

“行啊，来。”高哲附和道。

“这时候不跟人家犟了怎么？”小小叫服务员拿来一个酒瓶，清空桌面准备转瓶子。

首先转酒瓶的是白米，只见她大手一拧，酒瓶旋转着，而后放慢速度，瓶口正对——江然。

“是你啊，真没劲，给我选大冒险。”白米作为转瓶人，选择惩罚方式，“你随便找个人，公主抱你。”

“什么？小米，咱们多年的交情啊......”听到这个大冒险，江然满头黑线，摇着白米的胳膊撒娇。

白米一脸冷漠，摆手示意拒绝。

江然只能噘嘴表示不满，正束手无策之际，许小小忽然站起来转身面向江然，弯唇一笑：“要不我来抱？”话语毕，许小小的手穿过江然腿弯，环着腰把江然悬空抱起。

“哦太帅了！”白米瞪大眼睛，拍手鼓掌。

悬空的一瞬间，江然脑中一片空白。她紧紧抱着许小小的脖颈，鼻间满是花露水清香四溢，江然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在一片云彩之上，满心柔软，整个人似乎在下坠。

什么东西在砰砰跳，震耳欲聋，江然感受到是她的心脏。

“然，你捂着心脏干什么？”只是几秒，许小小把江然放下，歪头询问。

另一边白米一拍桌子：“当然是被你帅到了！许小小，你是这个——”说着竖起一个大拇指，顺带讽刺高哲力量不行，两个人又旁若无人打闹起来。

待到双脚落到实地，江然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她深呼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说话，抬眼撞上许小小的眼睛。

黄昏余光打在小小脸上，天将暗未暗，衬得这人的面容晦暗不明。

江然觉得心脏又变快了，砰砰砰，像是要撞开胸膛。

“江然，你恐高？”许小小忽的把头凑到江然面前，唇间喷洒的热气附在江然下巴旁，又湿又痒，“这也不高呀......”

“不，不是。你太突然了，我没准备好。”江然略微向后退，避开许小小的眼睛，“咱们继续吧。”

游戏继续开始，瓶口格外青睐江然和许小小，几轮下来众人已经熟知江然儿时错把羊粪当成泥的悲剧、许小小喜欢披床单当女皇——

“哈哈哈哈哈，你俩别把我笑过去，江然你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自罚一杯！”白米按着肚子笑得忘乎所以。

“江然，羊粪好玩吗？”许小小也一脸玩味看着江然，江然重重叹了口气，就着饮料咽下这伤心事。

天彻底黑下来，黑黝黝的天空零零散散分布着几颗星星。江然在玩笑之余抬头看，正想叫大家欣赏之时，余光忽然看到角落的那一群人频频向他们这一桌看过来。

其中有黄毛，有画着文身的肌肉男，光头和刀疤脸，简直集齐了社会混混的多大特征。江然没有声张，默默在手机上按出报警界面，以备不时之需。

“真心话，你人生中的大秘密，答不出来喝三杯——可乐。”高哲拿出杯子倒了三杯可乐摆在面前。

“大秘密......”许小小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几秒之后她拿起面前的可乐一饮而尽，挑眉一笑，“那是一件不可说的秘密。”

许小小今日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可乐顺着下巴流到衬衣领口，斑斑点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瓣。江然拿出纸巾，想帮许小小擦拭却遭到阻拦：“然，我自己来。”

这一个大秘密，似乎是一个很大的秘密，江然抽回手，默默想着。

大到可以把一个人从十足开心的情绪拉回低谷，自从这个问题之后许小小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达眼底——江然看得真切。

游戏玩累了，四个人风卷残云对着桌上的一众食物，互相推诿。白米与高哲顺路，两个人起身告辞，此时烧烤摊只剩下江然和许小小。

江然收拾着桌上一片凌乱，余光一直注视着许小小。那自始至终弯着笑的唇终于放下，她的肩膀紧绷着，长久不肯松懈。

“小小？”江然轻声唤着，她不知道许小小到底有什么秘密，会让她如此沉重，又惶恐。

或许许小小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在害怕，也是厌恶，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她整个人像峭壁上摇摇欲坠的柏松。

“小小。”江然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许小小反应过来，转头面对江然露出一个笑，嘴角被脸皮牵扯着向上：“怎么了？”她一如往常模式化笑着说。

江然皱眉，伸出手把这生生挤出来的笑容抚平：“不想笑就不要笑，否则比哭还难看。”许小小耸肩，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少了白米和高哲两个闹腾鬼，许小小和江然气氛沉寂下来。江然几次想开口，却怕哪句话踩中小小的雷区，只能沉默。

“好了，那我走了。”两人并肩走到路口，许小小与江然告别，江然只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