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闹别扭的小夫妻”

许小小这个人，看似热情实则内心有一座高高筑起的墙，任谁也不能接近。江然在这些日子也她相处的过程中真切体会到这一点。

有时江然会因为无法真切靠近许小小而懊恼，但更多时候则是说服自己做一个有边界感的朋友，她不想说的事情不要过问，比如现在。

望着许小小离去的背影，江然收敛心神，正打算回家回家之际，忽然看到之前烧烤摊角落旁的那群“社会青年”也一个接一个跨上摩托车，他们驶向的方向正是许小小离开的方向！

江然心下一紧，拿出手机扫了一辆共享电车跟在那群人身后。

“跑得挺快，刚才就看到我们了吧，不敢认？”巷子口，刀疤脸全身倚靠在摩托车上，轻蔑看着面前的少女。

“我说过很多次，他做什么与我无关。”许小小绷着脸，状似冷漠回道，“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会报警。”

“报警？你爸就是被警察抓走的，”肌肉男一声冷笑，“嘶，好像是——嘭，就没了是吧，哈哈哈哈......”那群人笑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只剩许小小一人沉默。

她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握住车把，细看整个人在微微颤抖。夜色太浓，像是要把人吞噬。

江然躲在墙角边，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好像触及了那个不可说的大秘密。

现在不能出去，如果许小小看到自己——想到这里，江然止住心神，在她走神的时间，那群人竟然拿出酒瓶做出打架的样子。

顾不得被许小小发现会怎样，江然当机立断跑到最近的保安亭，三两保安拿着电棍棒跟随江然来到巷子口。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赶紧走。”保安大叔横眉竖立，“闹事我就报警了，赶紧走！”那一群“社会青年”见状收起酒瓶，彼此看了一眼跨上摩托车奔驰而去。

驱赶这群人之后，保安大叔教育江然和许小小不要在晚上一个人出门云云，便扬长而去。黑暗得巷子口只剩下两个人沉默相望。

不是相望，而是许小小一人直直盯着江然。江然能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天、低头看地，避开许小小的眼睛。

她现在在想什么，会生气吗？生气了怎么办，我可以说我是正好路过吗？对，我可以说我正好路过！

江然大脑飞速运转，在终于想出一个理由之后迅速抬头：“那个我正好路过——”

“江然......”许小小在此时开口，两人声音相撞，接下来依旧是一片寂静。

“路过?”许小小低头重复了几遍这个词，深深看了江然一眼，之后骑上车离开江然的视线。

留下江然一人在黑暗中凌乱。她不知道许小小这是什么意思，不像生气，也不算不生气，江然向来揣摩不清许小小的心思，她深叹一口气，决定开学之后试探许小小的态度。

毕竟，实践出真知，江然这样安慰自己。

“我亲爱的江然，今早怎么这么忧郁啊？”白米咬着一口大肉包，口齿不清地向江然扯着嗓子喊。

“我......”开口却不知怎么和白米倾诉，一旦说出就必然扯到许小小那日的事情，江然知道小小不愿旁人知道。

江然不开口，白米也没有很在意，依旧欢乐啃着肉香四溢的包子。校门口此时少不了泪洒校服的同学和拎着炒菜烧鸭烧鸡苹果梨子的家长，依依不舍拥抱“痛哭”。

“然啊，他们可真幸福，那么多好吃的。”白米看着眼前的盛况不禁感慨。

“你不也有？”江然低头示意白米左手边那一大坨，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塞满了各类零食水果。

“那可不？这是咱们的物质精神食粮。”白米骄傲扬头，目光中看到一头短发的许小小走过，“然你看小小，穿上校服真好看哈。哎不过她怎么不跟咱们打招呼，是没看见吗？”

江然想，自己大概知道原因。江然无意闯入许小小的禁地，尽管是无意，可是在许小小心里依旧被视为冒犯者。

可能这个人，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喜欢自己吧。想到这里，江然的心情低落了一分。

“是没看见吧，小小度数多深来着？”一旁的白米仍然在喋喋不休。

“350度。”江然对答如流，脱出口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在讶异，自己竟然对小小的事情记得如此之牢。

虽然只是心里想，但是白米与她够默契。白米听到后，狠狠白了江然一眼：“这个记得真清楚，那我的作业答案呢，然宝你太区别对待了呜呜呜。”

对于自己多次忘记给好友发作业答案的铁证，江然心虚没有接话。到教室后，江然有一瞬间踌躇。

此时小小正坐在座位上，捧着《红楼梦》。厚大的书挡住江然的视线，她看不清此时小小的神情。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其实许小小并不会在意那天自己的忽然出现；或者，如果她很在意的话，我一定道歉。

江然在门口调整呼吸，后背被人猛地一拍：“在这里干啥呢，做法呢？”是高哲。

许是高哲闹出的动静太大，许小小放下书，看向门口。江然触碰到许小小的视线，心头重重一跳，好像一个巨大的鼓槌敲击鼓面，阵阵波纹在江然心中晕开。

“高哲，手欠了是吗！”白米一拳抡回去。

许小小仍然在看着江然，视线焦灼，江然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她的眼神烫出一个大洞。江然微微扯着嘴角，几步之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见到江然回到自己身边，许小小收回视线，重新投入《红楼梦》。

不多时，江然打破二人之间这份诡异的安静：“咳咳，那个——”

“给你买的早饭，掉渣饼加烤肠。”许小小打断江然，伸手示意桌上那份早饭。可能是时间久了，塑料袋上结满水珠。

曾经有一次和许小小聊天时提到，自己不爱吃早饭。自那之后许小小每一次买早饭时都会捎着自己的那一份，这次竟然也没有例外。

“小小，我......”江然心下五味杂陈。欣喜的是小小依旧会记得给自己买一份早饭，不安的是小小此时似乎略带疏离的神情。

“快吃吧。”短短三个字，许小小再次打断江然。

好吧，我总是争不过你。江然拆开掉渣饼的包装，在这片静默中吃完了早饭。

“我们开始背诵课文，同桌两个人相互检查。”语文老师说完，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背书声。

江然面对着许小小，对方一副泰然自若，衬得江然内心的犹豫踌躇都像没有必要。只见许小小冲着江然笑了笑：“我们开始吧。”

但是江然知道许小小在有意隔开自己，这样的感觉太过于微妙，也只有江然这个当事人能感受到。

两人互相抽背完课文，便分别坐下了，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澄渭分明。

漫长的课终于结束，许小小起身走出了教室。另一旁白米来还作业，望着许小小的身影奇怪道：“你俩，有点怪怪的呀。”

“没有，你想多了。”江然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说着。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发小绝对敏感，仅仅一个早上就嗅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真的没有？我看她都不怎么搭理你，你看，”白米把作业放在桌子上，拉了一张凳子在江然身边，“早上装看不见你，现在感觉你俩有一种，一种......闹了别的小夫妻既视感！”

白米语出惊人，江然被自己口水猛地呛到，剧烈的咳嗽使得眼前泛起水雾。朦胧间，江然看到许小小拿着水走进自己，一边轻打着自己的背一边对着白米说：“你们在这里干啥呢？”

“嗯，我们在讨论今天阳光真好哈哈哈哈。”白米仰头望天，尴尬的笑声蔓延，“那啥你们聊哈，好好聊。”说完将凳子一撤溜回自己的座位上，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那个，小小我......”江然叹口气，起身让出一条路给许小小进去。

许小小倒是自始至终微笑着，一双瑞凤眼里却不见笑意。她坐下，拿出下节课的课本，突然开口：“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江然感觉自己心中始终绷着的那根弦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从昨天到现在，江然内心被许小小这个人塞得满满当当、

“闹别扭的小夫妻。”许小小淡淡说着，眉目间倒是没有不耐烦和厌倦。

“哦哦，这个啊，白米胡闹哈哈哈哈。”江然发出和刚才白米同样尴尬的笑声。

笑完，江然也不见许小小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就把表情慢慢收回来。江然重新趴回桌子上，在双臂夹缝间偷看着许小小。

她正在做数学题，眉头偶尔微皱，继而舒展；不知遇到什么题目，她会习惯性挑眉，然后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在学习方面，自己不如许小小，江然看久了，思绪异常的发散。我应该找她道歉吗，可是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她需要的话，我会道歉的，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想着想着，江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泪水顺着在眼眶欲流不流，江然把眼睛附在袖子上狠狠擦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