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我们不要冷战了”

“我检讨，不应该——”江然轻声念着，偶然碰上不认识的字便放缓速度，“不应该被困在屋子没有求救......”

读到这里，江然轻笑出声。许小小把教导主任的原话搬到了检讨书里，并且扩大外延，引申到遇到危机情况如何紧急逃生，最后附赠校规。

“吱呀”一声卫生间门口开，许小小洗漱完毕。江然向窗户边挪了挪，给许小小留下一个空地。

关上灯，屋内一片漆黑。江然闭上眼睛，又微微睁开，余光全部放在身旁的许小小身上。

眼睛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今晚月光澄澈明亮，覆在许小小脸上，好像盖了一层轻薄面纱，鼻子直挺的线条流畅，长睫毛微微颤动。

“江然，”许小小猝然睁开眼睛，她转过身面对江然，“今天器材室，你笑什么呢？”

江然早在许小小睁开眼睛那一刻就移开目光，心虚之余又忽然听到许小小提到器材室，脑子有一瞬间短路：“我在笑——你那时候就是很搞笑啊。”

面上诧异之色还未退却，开门之时瞬间瞪大的双眼，以及纹丝不动的大门。

静默了一会，许小小再次开口：“其实那些人，你也听到了，是来讨债的。”

“我不知道他欠了多少钱，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管过我，我也不认他。”

江然也侧过身，支撑起胳膊认真听着。她知道许小小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许小小的父亲。

说到这里，许小小顿了顿，声音明显变冷：“他在外边养小三，钱全都花到那边去了。到头来却是我们给他承担责任，真是可笑。”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转学的吗？”江然脑子转了几个弯，小心翼翼顺着许小小的话问下去。

“算是。”许小小沉默良久，最终点点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说我想缓一缓。”

许小小翻过身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某处，整个人好似坠入迷雾，若隐若现。

“嗯。”江然在一旁轻声回应。

“这些事对我——”

“我知道，”江然打断许小小，“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我也说了，遇到问题要沟通，不要冷战。”

“好，这次我错了，对不起啊然。”许小小郑重道歉。

“没关系。”江然轻声回复。

时针指向十二点，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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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缕阳光顺着窗帘缝隙走进屋子，为还在沉睡的两个人铺上一层暖和的光晕。此时房间里只有呼吸声，静谧安稳。

如果忽略一直在响的门铃的话。

楼道外，白米举着电话手表，一边砸门一边对高哲说：“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太不正常了。”

“是你不正常。”高哲拉过白米的手表，指着上面的时间愤愤不平地说，“你看这才几点，六点！”

棉城一中早自习时间是七点半，此时大部分学子正在被窝里畅怀人生。

“我紧张啊，今天上去演讲，啊不上去念检讨。”白米停止砸门，手掌快速搓着，一会儿又攥紧衣角，指尖都泛白。

谈话之际，江然穿着睡衣，睡眼蒙松推开门，有气无力：“白米，高哲，给我滚进来。”

“滚滚滚，这就滚。”白米一个大跨步窜进屋内，踢掉鞋子直奔大床。不成想这一扑竟扑到一个柔软“物件”。

“物件”用冷冰冰的眼神凝视白米。

“啊啊啊啊啊什么东——”白米喊到一半，忽然觉得这个“物件”有些眼熟，“许，许小小？”

许小小继续用冰冷的眼神盯着白米，眼神仿佛X射光，把白米上上下下扫射了一遍，继而才蒙起被子，整个人蜷缩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白米气声道：“小小怎么在你这里，她这是起床气？”

江然做出“嘘”声动作，示意白米来客厅。白米会意，轻悄悄关上卧室门。

客厅内，高哲把一大早买来的油条包子豆浆摆在桌子上。江然拿起一个包子啃着，吃完才说：“她昨天有点事来我这里住一晚。确实有起床气。”

有起床气这一点江然不是今天才知道而是得追溯到某一次下课。许小小困得睁不开的眼睛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正当她完美睡了五分钟之后，一旁跑过的男生被推搡直接撞向许小小。

小小那时的脸色黑得吓人，她不说话就只是盯着那个男生看。黑色瞳孔仿佛没有机质，眼白中充满红血丝。把那个可怜孩子吓得直道歉，也不敢走。

事后江然好奇询问许小小当时在想什么，小小回答她其实记得朦朦胧胧，只是那时起床气犯了。

“我也有起床气，奈何白米大侠根本不给我余地发挥。”听完江然描述小小起床气表现之后，高哲发声。

“她怎么不给你发挥余地了？”江然好奇问道。

“那当然，食物诱惑啦。”白米手举着肉包子得意地笑。

“行了，说正事。”江然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这个点两位来找我做什么，如实招来。”

白米瞬间耷拉着脸，刚才的精神气儿像是被霜打掉了：“演讲，哦不检讨，我害怕。”

由于过于紧张导致一夜没睡好，然后五更天背完单词买早饭敲响高哲的门，又带着高哲直奔江然。

“祸害完一个祸害另一个，连坏套啊白米。”江然背后一道声音犀利评价，只见许小小揉着眼睛坐在江然身边，顺走江然手上的肉包。

......

江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没有说话。

“哈哈，本来打算找完江然就去找你的，但是又想起来我不知道你住哪儿，现在倒是方便了。”白米嘻嘻笑着，“我宣布，检讨四人组正式成立。”

“白米，你个起名废，应该换个名！”高哲抗议道。

“我不我不，你来打我呀......”白米做鬼脸。

许小小默默捂住耳朵，轻声抱怨：“太吵了。”江然在旁边也表示赞同。二人稳稳当当坐着，动作一致看着对面二人闹腾。

“接下来是江某，白某，高某，许某检讨时间。”台上，教导主任吐出一串冰冷的言语。

“然，为什么明明是大太阳，我却觉得这么冷呢？”白米搓搓手臂，抬头悲戚望天。江然搂住她的肩头，以表安慰。

“咱们谁先来？”江然问道，扫过剩余三个人的脸。

“我先来吧，到后面同学们肯定不想听了。”许小小自告奋勇，江然却目光停在她的检讨书上，欲言又止。

许小小误以为江然担心自己的字迹，她自信对江然说：“没事，我可以认得出。”江然只得点点头。

其实江然是担心里面的内容，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可别再——望向主任“地中海”式发型，江然想，可别再把主任气得秃头。

“我检讨，不应该在被困时未及时呼救，遇到极端危险状况，大家记得以下几点，一......”许小小拿起话筒，字正腔圆地念着。

与小小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竟然会播音腔。江然暗自惊叹，同样惊叹的还有底下的同学。

同学们惊叹的得是许小小检讨的内容，给人一种恍然大悟另辟蹊径。原来还可以这么写检讨，底下众学子都想着。

棉城一中素来学风严谨，学子恪守纪律，像这样被拎到红旗下念检讨的一学期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因此每次发生，不论事情大小同学们都为此津津乐道。此次许小小的“逃生”检讨语毕，就收获众学子肯定的掌声。

要说教导主任，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想打断但是内容又过于实用，踌躇之间许小小已经念完，顺带向教导主任鞠了一躬。

接过话筒的主任脸色还未回正，他清清嗓子：“那个许小小同学演讲的，啊那个检讨写的很用心啊。同学们要记住火灾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许小小把画风带偏的缘故，主任忽然想起危险演练已经好久没有开展了，在台上为演练事宜准备着。

底下，江然众人拿着稿子，白米的汗水已经浸湿的纸张。

“小小，你太秀了！”白米一个熊抱上去，推得小小退后几步。

江然把白米从小小身上扒拉下来，目光示意她的检讨：“我刚才担心的是这个。”

许小小挑眉：“哦你偷看我的检讨。”

另一边只有高哲还在关注台上状况，此时主任正在展望逃生演练的盛景，并且企图在这个早上布置完成。

“逃生极其重要，我们定在周五，解散！”最终主任一锤定音，宣布解散。

“解散，他把我们忘记了吗？”江然茫然望着主任匆匆离去的背影恍惚。

白米此时恨不得跑台上跳两圈，她激动对许小小说：“小小女神威武，直接把主任带偏了哈哈哈哈哈。”

“我先回去了，高哲你跟我一起去趟办公室，下一节数学课。”白米拉着高哲风风火火跑向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