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喧哗妒忌
众秀女低头跟在曹公公后面。
“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不过就是个奴才吗。”那秀女又不满地说。
旁边的秀女拉了她一把,道:“嘘——曹公公可是太监福总管,你别没事乱说话。”
那秀女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不以为意。
曹明回头,淡淡一笑。
两人赶紧噤声。
复选的殿内,嬷嬷声音刻板地命令着温言转身,抬手微笑。她死死的盯着,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低语声响起,曹明道:“刚才那两个人,行为举止,怕是有不妥之处吧。”
嬷嬷回头,略微思考后道:“先前出去的两个?其实还可以,不过……”
曹明眼睛一眯,往那温言处看了一眼,鼻子一哼:“嗯?”
嬷嬷立刻明白俯身:“不过,断然到不了中选的标准就是了。”
曹明这才一笑,点点头,转身到了殿外去。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温言隐隐明白过来,那两个人怕是要在复选中败落了。他眼神平静无波地环顾着宫殿内的绚烂彩绘,眼底闪过一丝沉沉的忧愁。
在后宫这种吃人不眨眼之地,哪怕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那么他真的可以生存下来,为温家报仇,找到当年的真相?
结果意料之中,他成功通过。住月华宫,被赐封常在,赐姓文。而那两个惯爱议论人的秀女,已经落选。
既然是后宫中人,温言便为自己做打算,他对着镜子褪去易容术。一头黑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他美丽得似乎模糊了男女,但他漂亮的脸庞上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成熟,好像他从小经历了什么。外面开的樱花飘来落在他的发簪上,如此的美丽,竟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后边内务府送来的婢女杏儿端着水盆进来,见此一幕,失了神。
温言慢慢将手抬起,抚上脸颊,指尖划过肌肤,稍稍用力,划出一道红痕。
杏儿突然发觉他在做什么,前去拽住美人的手,又察觉到不妥松手,声音柔和道:“少……小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无事,为我更衣。”温言浅浅一笑,看的杏儿眼睛发直,脚步虚晃了几下,将水盆放在地上,水溅出了几滴。
知道自己很美,但不知道能让杏儿变成这样。温言有些失笑,他重新补了个妆容,暗想已经在皇帝面前露了模样,而这副摸样还需要找个时机一点一点露给皇帝看。
留下来的秀女也不过只有九位,很巧不巧,与他同住的,是赵银柳。
画了一个简单的妆容,赵银柳就带人冲了进来,冷嘲热讽道:“我呢,是最看不惯背后挑拨的小人。尤其是那种是长舌之妇,最喜欢在背后搬弄是非。”
说完,赵银柳极为不屑的对温言轻嗤了声,倨傲至极。
杏儿在温言的耳边悄悄对他说了两个名字,又道:“那两个是赵常在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温言这才明白,赵银柳是因为那两个人的落选而迁怒他。因为那两个人参加复选的时候,明明看到嬷嬷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偏偏他在殿中参加完复选,嬷嬷再出来时给成绩时,她们就被定为不合格。
温言知道她是误会了,根本是那曹公公当时的话起了作用。不过实话是端端不能说的,但他也不能任由她这般搓圆捏扁。
“赵常在这话可说错了,搬弄是非的人,我确实知道两个。只不过好像没有我,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周围询问一番。”
赵银柳既然和那两个人相熟,自然知晓他说的是和两个人起冲突的那次,也知道那两个人在那边议论的时候,不只一个人听到。
果不其然,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赵银柳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在转身就走。
温言本没把和赵银柳起争执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日他就被赵美人召见,往天竺宫去了一趟。
杏儿在宫里时间长性子也是极稳重,去打听了一下,方才知晓,这位赵银柳是赵美人的远房亲戚。两个人论起来,还是关系比较远的表亲。
温言进去的时候,刮来一阵凉风,紧接着雷声响起,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
赵美人五官十分柔和秀丽,典型的小巧江南美人的摸样,笑容很是温婉,看上去极端庄又亲切。根本不像是能在御花园听见向皇后炫耀肚中孩子被打的人。
只见那赵美人温柔低头地抚摸着肚子,见他来了,收起笑容故作严肃道:“妹妹既然是来了这里,往后就是一家人。只是宫里规矩多,行事都要仔细小心。祸从口出,切莫再行差错。文常在,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温言应声抬起。
赵美人微微皱眉:“样子还算是不错,只是规矩差了点。抬头便罢了,眼睛切莫四处乱瞄。如今是本宫,定然不与你计较,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温言知道刚才自己的礼仪举止没有半点问题,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乱看。她这样说,分明是存了针对的意味在里头,恐怕这也是为了给赵银柳出气。
温言知道在这宫里不能说错话,于是即便心里委屈,依然恭敬地作了回答:“是,谨遵美人教诲。”
赵美人心里依然不舒畅:“莫要说的那么恭敬柔顺,真的做到了才行,这样罢,以前嬷嬷所教的礼仪,今日你每个练习三十次。”
温言没想到自己的妥协竟然换来了她的一再相迫,有些按奈不住:“娘娘,若是每个三十次的话,恐怕午膳和晚膳都要错过去了。”
赵美人见他还反驳自己,生气道:“如果三十次不够,不如加到五十次吧。又或者,妹妹把本宫的话不当回事,要接受更重的处罚?”
温言身躯绷紧,没有说话。
赵美人更加怒了,场面正僵持不下,她正欲呵斥之时——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满宫人皆惶恐,赶忙行礼迎接圣驾。
“平身,免礼。”
声音依旧醇厚沉稳,甚是好听。温言下意识想抬头看,又想起这里是皇宫,说话的人是皇帝,于是强忍着心里的想法,硬是低头不动。
而皇帝的第一想法便是,“她”今日变得好看了一些。只是这模样,倒像是受了委屈,便问道:“刚才怎么了?听着吵嚷声?”
赵美人连忙道:“臣妾的妹妹与他发生了点口角之争,错不在臣妾的妹妹身上,而且臣妾告知他的时候,他竟敢顶撞臣妾,臣妾便以为他的礼仪没有被教好,臣妾特意教他礼仪,让他知晓轻重。”
“嗯。”皇帝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郑皇后看了皇帝一眼:“复选上,文常在不管是礼仪还是女红都是拔尖的,刘嬷嬷也说她是最用功的,赵美人这般说岂不是再说本宫教导无方?”
赵美人:“臣妾不敢。”
温言下意识抬眸用余光看郑皇后,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站在他这边说话。也对,他们的礼仪规范全都是皇后安排下去的,出了差错也是找一国之母的茬。
温言盯得郑皇后看得出了神,冷不防感觉道有人在看他,下意识侧头望过去,谁料对方居然是皇帝周欲礼。
周欲礼的双眸深沉幽暗,仿若深潭,深不见底。看似平静,却蕴含着让人望不透的看不懂的思绪。随后,他淡淡地调转视线。
温言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太过逾矩了,赶紧低下头。
“文妹妹刚才或许是害怕了才会失仪,那倒也情有可原。”说完,赵美人的声笑得很是愉快。
温言听着她口中的“文妹妹”,再想到刚才她暗含机锋特意针对他的那些话,心中警惕更甚。往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皇宫里,果然人人都是带着面具在生活,随时随地都要表现得恰当得体。如今赵美人这样讨厌你,依然还会笑着叫一声妹妹。
温言想自己也要有她那般的“涵养”才好。
这时,皇帝突然道:“你那妹妹可是赵阳候之女,赵银柳?”
赵美人:“是,赵阳候是臣妾的表舅。”
皇帝把目光转向皇后:“无事的时候,你可以叫她说说话。”后又看向赵美人,“你也跟着。”
赵美人点头:“臣妾明白。”
一番下来,气氛早已缓和了不少。赵美人还要侍奉皇后,早就无暇顾及他了。温言有些庆幸皇上和皇后来的巧了。
不久,皇上和郑皇后准备走了。温言不经意间抬头看去,谁知皇上正好也朝他这边看去,恰好对视了一下。
但只一瞬,他就已经转移了视线,好似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刹那不过是个幻觉罢了。
回月华宫的路上,杏儿有些愤愤然:“那位赵美人不过就是个美人,可真是不好对付,看着笑眯眯的和善人,其实啊,最是厉害,三两句话就把人带到她的话里去了。”
“你小心些说话,这里不比家里,处处都是旁人眼线,处处都是陷阱,大少爷让你我二人来宫里,是来帮助小姐的伺候小姐的,可不是来惹事儿的。”另外一旁的荷花说道。
为了不引人注意,杏儿荷花两个人一早两年入宫。后温言入宫,便以内务府调来的新丫鬟伺候他。
杏儿不以为然:“没事,你看这条路那么空旷,就算有一两个人在这里,也是搭眼就能看到的。”
荷花摇摇头突然道:“谁?谁在那里?”她往杏儿背后看了一眼,又神色慌张地拽了杏儿一把。杏儿大惊,以为身后有人,赶忙闭上嘴巴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杏儿大怒:“荷花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明明没人,还要做出这副摸样,要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荷花回她一个很凶的表情:“胆子那么小,还背后说人是非,改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去去,什么死不死的,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呢?”杏儿自知理亏,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温言将两个丫鬟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心中已有了计较。深宫之中,必须处处小心。不然的话,一旦有了失误,就会让自己陷于危难之中。
“荷花说的没错,杏儿,你们已在宫中待了两年了,应该能明白,这里不比家里能够随心所欲。如果你们往后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第一个惩罚你们的就是我,知道吗?”
杏儿、荷花:“是。”
温言轻叹口气,他何尝不想让她们过的舒心自在些,她们是父亲留下来的,益友益姐,只是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又怎么能保护的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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