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封疆与心死目录

第6章封疆与心死

景翳一动,前胸就针扎一般地疼,林殊有心照顾,伸手搀了一把。

那只手为了避开伤口,轻轻搭在了景翳腰侧。

“啪。”

景翳应激般甩开林殊的手,才发觉这动作着实不怎么礼貌:“……抱歉啊,我不习惯。”

他腰上的皮肤实在是敏感,轻易不让人触碰,就怕被发现什么。更何况林殊是宋国人,立场不同,就更加不能信任了。

“您一介清流国师,到我这里是找什么痛快呢?”景翳微微一笑,眼睛里却没多少笑意。

“颜之祜让你来的?那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景翳颇有几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意思,昨晚……准确的说,是他晕过去的那两天,他也考虑清楚了许多事情。

无论如何,一定要拖住颜之祜他们的注意力,给昭儿争取更多的时间。

林殊面色有些无奈,正要开口——

“怎么了?一醒来就要死要活的!”颜之祜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点不屑,“国师先退下吧,本将和景帝还有事要议。”

林殊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颜之祜,轻声道:“他身上还带着伤……将军小心些吧。”

大门在林殊出去后深深紧闭。

景翳紧盯着颜之祜,神色是讥诮和戒备。

颜之祜自顾自地坐下,斟了一杯茶喝,他挑衅地笑了一声:“你猜,我为什么不杀你?”

自然不是——或者不只是因为景翳是自己的“有缘人”。颜之祜一边喝茶一边瞥着景翳稠艳的眉眼,克制不住地回想起昨晚变得无比具体的梦境。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颜之祜清清嗓子,道:“景氏皇族没死绝,甚至还有嫡亲的皇子逃亡在外吧?”

“!”

景翳被这句话激地心惊胆战,面上却不显。他强压着心慌,冷笑:“信口雌黄!”

颜之祜不在意:“如果我的情报没错,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景昭?”

景翳不言,只是戒备地盯着他。

颜之祜语气仍和昨天一样戏谑,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玩笑:“景翳,我们不妨试一下,看看我颜之祜的三千轻骑,能不能找到你弟弟的行踪?”

景翳稳了稳呼吸,道:“真会说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那皇位也轮不到我来坐。”

颜之祜心头一颤。

“将军不会不知道我这个景国皇帝是从冷宫出来的吧?”景翳悄悄掐紧了指尖,“若不是国家后继无人,哪里轮得到我?”

“……”其实,这也是颜之祜疑惑的点。

他听着少年若无其事地提起自己的身世,有心疼,但更多的还是审问的急迫。

颜之祜俯身掐住景翳的下颌:“别废话,告诉我秘宝在哪!”

景翳嘲弄开口:“知道就会告诉你了?”

他双手使劲,一点一点掰开颜之祜的手:“孤,虽为废帝,绝不背国!”

或许是景翳眼中那股坚毅震慑了颜之祜,他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呵……你倒真是个有骨气的。”

“放开!”景翳骂道,想抬脚去踹,身体又是一阵酸软,伤处更是撕裂般疼。

颜之祜充耳不闻,条件反射般跨坐在景翳的身上压制住他的动作,门外却传来了林殊的声音:“将军,有急报。”

颜之祜暗骂一句,翻身离开。

景翳一身凌乱的躺在床榻上,他费力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拉起被子。

林殊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放心吧,他不会回来了。”

景翳对着林殊扯扯嘴角:“多谢国师。”

林殊,字子遮——神机妙算、虚怀若谷,说的就是宋国国师林殊。

林殊是有名的清高自持、宽厚为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已经知道你了。——这碗药是防止你发热的。”林殊扶起少年,把药递给他,“正在决定你的去留。”

“三日之后,这里会举行临时的册封典礼。”林殊淡淡地说,“到那时,整片江南都会是宋国的领地了。而你……如果不是被生祭了新封地,就是会随军返回京都。”

“……”

虽然早有设想,但是听到有人亲口说出这句话。景翳还是难受地要死。

三日之后,祭天台上。

景翳被强制在一旁观礼,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景翳并没有被选为祭品。

他看着颜之祜举起了尚方宝剑,看着林殊高声朗读着册封的祈祝辞,然后……颜之祜一声令下——台下那一排排景国用来封疆的雕花青石碑被用重锤杂碎,泼上了公牛的血,寓辞旧之意。

封疆立碑——改制则砸碑,这是历代君王开辟疆土的惯例——整整十四块青石碑被牲畜的血淋透……换成了宋国的制式,代表了半壁江山,代表了整个大景国,彻底沦为宋土。

鲜血染透了祭天台周围的白玉砖。

景翳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祭天大典结束后,景翳被『护送』回宫。宋兵又很快忙碌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返程了。

他静默的望着窗外,南国的深秋,树上还有许多叶子密匝匝得像一把大伞。

又是几日。

自从封疆之后,景翳就安静了许多。整个人郁郁寡欢、思虑深沉,似乎是真的被封疆立碑之事打击到了。

正说今天,景翳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药——这药还是林殊配的,据说能养好他的眩晕之症。

景翳也在这几天中和林殊亲近了些许。

林殊当真是君子如玉,虽然也是监视景翳,但比起外面将他软禁起来的精兵甲胄们,林殊端的是温润知礼,私底下总是对自己多有亲近。景翳本以为林殊是在谋划什么,可戒备了三天,那人还是温温和和的,并不因为他的冷待而失望。

“你的症状已经好很多了,但底子还是很差。”林殊收回正在诊脉的右手,“你们景国是一点都不关心皇帝吗?”

景翳苦笑,一个必然会亡国的皇帝,谁又会在意呢?

“你好好休息吧。”林殊收起东西,“别总是想不开。”

“……好。”景翳淡淡地应了。

他本意是想要好好休整的,可是那三天未见的颜之祜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是闯进了寝宫之中。

“你做什么?”景翳不客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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