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失落的夜晚
接连两几次确认自己能帮上忙的云卷心情格外好,做事都更加有干劲了。
为了保持创作的“心情”,云卷每天晚上都会和柏常安视频“对戏”。偶尔“对戏”后,柏常安不会立即挂断电话,反而会有意无意地和他闲聊几句。
今天也是如此,书中的剧情已经进展到林居安和傅蝉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视频了,按照大纲,这次视频以后,林居安会辞掉【糖果恋人】的工作,还会拉黑傅蝉的联系方式,然后才是两个人在大学相遇。
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柏常安借口和云卷的最后一次视频了,下次再有机会忽悠云卷,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了,你看上去好小,怎么就工作了?”柏常安想着闲聊,突然想到自己一直觉得云卷很小,可事实上对方已经工作了,而且还是个编辑。通常来讲,编辑都是已经有了一些工作经验的人,所以云卷很有可能比他大。
兴许是平时对方欢脱的语气误导了他,他一直默认云卷是个小孩儿。
可看视频里对方的样貌,又确实很年轻。
云卷没想到柏常安会问这个,只是模棱两可道:“还好吧,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跳过级,已经大学毕业了,十八岁,所以就参加工作了。”
虽然是被迫的。
柏常安稍微有些惊讶:“跳了四级?那小卷你一定很聪明。”
听到柏常安由衷的夸赞,云卷很谦虚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大神你也很厉害!我之前看了你的创作经历,《刻玉》才是你的第二份作品,就已经横扫各大榜单了。”
云卷打心底敬佩勤奋的人,譬如柏常安这样,有天赋又勤奋的大神。
柏常安莞尔一笑,没有把自己之前的经历说出来。《刻玉》这本书虽然是大长篇,也不过才三百多万字而已,他以前做枪手的时候,一年写的就比这要多。
还只能将将够生活。
柏常安看着云卷亮晶晶的眼神,转移话题:“我也是大学刚毕业,不过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么说,你都能喊我一声哥了。”
云卷没多想,顺着柏常安道:“是啊,哥哥——”
这些日子“对戏”下来,哥哥两个字都快成云卷的口头禅了。
“云卷,你在房间里面干什么呢?”云舒敲了敲门,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之前几次回家拿资料的时候,每次路过云卷的房间,都听见云卷一口一个哥哥的叫,有时候还说些让人脸红害羞的话。
因着是叫的哥哥,云舒起初并没有多想,拿完文件就走了。可没想到都这么多次了,云卷还是这样。云舒担心云卷遇到了什么坏人,想着自家弟弟脑子不聪明,好骗得很,这才忍不住询问。
云卷听见云舒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说道:“大神你等我一下,姐姐找我有事。”看见柏常安点头,云卷才起身去打开房门,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
“姐姐,怎么啦?”云卷的眼睛亮晶晶的,神色坦然,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慌乱感。
云舒见状愣了愣,狐疑道:“你在干嘛呢?”
一口一个哥哥的,上次回来还听见你唱情歌。
云舒没有挑明,耐心等待云卷的答复。
云卷怔了怔,理所当然道:“没干嘛呀,我在工作。”
和大神“对戏”,怎么不算工作的一部分呢?
可这话落在云舒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番意思,什么工作要喊人家哥哥?自家弟弟什么时候这么乖巧过?该不会走上了什么不该走的道路吧?
云舒定了定心神,安抚道:“哦,没事,我就问问。小卷你忙,我先去公司了。”
“嗯嗯。”云卷点点头,目送云舒离开。
云卷锁好门再度拿起手机,发现柏常安已经把视频挂断了,索性起身去洗漱。
而柏常安不小心听到了云卷和云舒的全部对话,在听到云卷说“工作”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是了,这对云卷来说只是工作,而自己却隐隐约约当真了。
柏常安一边难过一边工作,写下了林居安从店铺辞职,傅蝉心碎的戏份,言语间全是真情流露,把林居安的无谓和傅蝉的痛心写得明明白白。
因此,评论区又是一水的好评。
安安小可怜:呜呜呜安安持靓行凶,撩完就跑,傅大白菜伤心了。
是一点点:林居安走之前还给傅蝉说那钱算借的,以后有机会还,真是……杀人诛心。
不怪他:傅大白菜好可怜,不哭不哭。
知几许:文中写傅大白菜红着眼睛哽咽说【谁要你还了啊……】真的好有画面感,心碎完了。
全然不知:是这样的,但是我觉得安安还是很喜欢傅大白菜的,安安还给他唱过情歌呢,有可能只是自己没发现喜欢而已。
不怪他:是的是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期待后面的剧情,希望他们能修成正果吧。
*
云卷洗漱完收到了云舒的叮嘱。
云舒:【小卷,没钱了要给姐姐说哦。】
云舒:【转账20000元。】
云舒回到公司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又找陈津问了问,这才知道社会上有些男人对小卷这种天真的小男生也感兴趣,当即眉头一跳,然后就给云卷转了钱,又好好叮嘱。
云舒只是委婉地说说,她相信小卷有了钱就不会去讨好别人了。
莫名其妙收到一笔转账的云卷觉得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很感谢姐姐。
云卷:【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又有钱可以给大神买蛋糕了,也可以花钱去“学习”了。
云卷准备休息,正准备和柏常安道声晚安,却发现柏常安刚才还更新了文章,后台还显示在存稿。
云卷:【大神,我刚刚看到你在花棠后台发布了新章节,太晚了,你早点睡觉吧!】
云卷:【晚安!我已经睡着了,不能用我也没睡来反驳我!】
云卷:【猫猫休息jpg.】
柏常安无奈地编辑信息。
安:【知道了。】
安:【晚安。】
柏常安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选择结束工作。
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柏常安莫名觉得有些孤独。他熬夜熬惯了,不到个一点两点的就睡不着。想着想着,思绪就渐渐地飘远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自己早点休息了,小时候还有妈妈温声细语哄着他,可惜后来一场车祸,妈妈和他天人永隔。而肇事司机虽然是酒驾,但仗着家里有钱有权,竟想私了。
他还记得母亲刚出事的时候,父亲急匆匆跑到现场,第一反应不是去好好安葬母亲,而是拿着母亲的遗体去找司机那里讹钱。
一个有钱,一个想要钱,两个人一拍即合。
当时年仅十四岁的柏常安把他爹锁在家里,一个人偷偷溜上了邻居的顺风车直达省城,找到了那里的警察帮忙,不仅把肇事司机送进了监狱,还让他爹因为涉嫌敲诈蹲了几天局子。
这件事情以后,他和他爹彻底闹掰了。
他爹不怨他让自己蹲局子,只怨他把发大财的机会搞没了。
后来,他爹拿了一百万的赔偿款恶狠狠地对他说:“本来这钱也有你的一份,就是你让老子到手的钱飞了,跟你妈一个清高样。既然你瞧不上,那以后你自己讨生活。”
才十四岁,没人敢用他。
柏常安只想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坚决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好在他爹有了钱,天天在外面装大款,很少回家,柏常安因此还有个栖息地。他在白天还要上学,又是个未成年,柏常安只好看看网上的工作。
他选择去做一个枪手,这是他和文字结缘的开始。
一开始是千字2,到后来慢慢地千字8、千字15。到后来慢慢地,他能很好地平衡“兼职”和学习。他那时候还没有银行卡,但枪手总管很好说话,给他发到了微信里面。有时候限额了,柏常安会拜托总管帮忙存着,要交学费的时候直接转给老师。
就这样,柏常安苟活了几年。高中学业繁忙,柏常安也没有放弃兼职。因为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随便一本辅导资料就够他好几天的饭钱。只有高考前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柏常安小心翼翼地向总管请了假。
柏常安很厉害,自己一个人考上了海城的学校。离他的家乡很远,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柏常安办了自己的银行卡,请求总管把攒的钱转给自己。
那时候总管把钱转给他后,很认真地问了他一句:常安呀,你要去读大学了?
听到柏常安的肯定后,总管直接拉黑他的联系方式,只留下一番话:别得过且过,你还年轻。我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如果你还喜欢文字,不如去那些大网站。
柏常安没有再打扰总管,很认真地考虑了总管说的话,最后在黑土注册了一个作者号,给自己起了松柏常青的笔名。
开始的成绩算得上小有天赋,但也没到现象级的程度。《屠神》完结后,柏常安稍微停下脚步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接到了他爹的电话。
原来是他爹把钱挥霍完了,打电话找他要:常安啊,我知道你肯定有钱,没钱怎么读书?我就知道你有出息,像我。我要得也不多,就随便给我几万就行了,最近实在是吃不上饭了。我养你这么大,你给我几万块钱,不过分吧?
柏常安把他爹骂了一顿,他爹竟然也没挂电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求他给钱。柏常安察觉到不对劲,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粗矿的声音:你是他儿子吧?再不给钱,你老子的手指就保不住了。
柏常安恍然大悟:随便,乐见其成。
柏常安没来由觉得畅意,随手开了本新书,就是后来爆火的《刻玉》。柏常安赚了很多很多钱,他觉得自己像书中的主角一样意气风发,可黑土的恶心操作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一时分不出来,到底是他爹的嘴脸更可恶,还是高问天的吃相更难看。
再后来,他像当初把那个有钱有权的司机送进牢里一样,把黑土书城告上了法庭。
有时候,柏常安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矫情的人,因为他受不了一丁点儿委屈。
想着想着,柏常安意识昏沉,最后终于战胜了失眠。
睡梦中,柏常安无意识地喊道:云卷。
那模样,像是在挽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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