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电梯间里的几名员工各个一脸菜色，大家都垂着脑袋表情麻木地刷着手机，也不知是谁看见了走进来的王婉清与何盼蒂，竟吓得一哆嗦，赶紧站直了身子推了推身边的人。大家陆陆续续发现了突然驾到的王婉清，赶紧放下手机向两位女领导问好道：“王总早，何秘书早！”

王婉清心有郁结，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一时间竟对众人的问候视若无睹，何盼蒂赶忙代她象征性地跟大家点了点头。

电梯间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众人都绷紧了身子，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

“叮咚！”伴随着一声提示音，一号电梯的门缓缓打开，几个员工歪歪斜斜地倚着墙壁，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看样子他们应该都是刚刚打完卡，现在占用工作时间下楼买早餐吃的。

王婉清与何盼蒂走了进去，电梯里的人抬起头来见是很少来到公司的王婉清与何盼蒂二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众人神色紧张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一边点头哈腰地向二人问好，一边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墙壁一个接着一个地退出了电梯。

一号电梯门在王婉清的面前缓缓合上，两人乘着电梯上行而去，滞留在电梯间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哄”地一声，争先恐后地涌向二号电梯。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人不停地按着上行按钮，有人匆忙拿起手机向楼里的其他员工通风报信。

编辑部里正在悠闲地泡着咖啡的员工听到了短信提示音，拿出手机一看，大惊失色，一不小心便打翻了咖啡，急得他赶紧整理起了手里被泡湿的文件。

胖女孩抬头朝编辑部挂着的时钟看去，只见时钟差十分就要到九点了，于是猛地把刚买来的热包子往嘴里塞去，烫得脸都差点变了形。

正拖着活动衣架在走廊里穿行的小编手机也震动了起来，还没等她停下脚步掏出手机，一个光顾着看着手机却没顾上看路的员工就撞在了她的衣架上，两人四仰八叉地栽倒在地。

不一会儿，所有工作人员都陆续收到了短信，一时间，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编辑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就连保洁阿姨也急急忙忙地提着水桶和拖把来到办公区卖力地擦洗起来。

另一边，二号电梯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抵达了一楼，电梯间里等待的众人急死忙活地往里面挤着，有些人实在挤不进去了，急得在门外直跺脚。

一名员工喊道：“电梯赶不上了，要不跑楼梯吧！”话音未落就第一个撒丫子往楼梯间跑去。刚刚挤向电梯的人群，听闻这话后又乌泱一下子掉头，你追我赶地冲进了楼梯间。

之前被开除的保安望着电梯间被吓坏得屁滚尿流的员工们，同情地摇了摇头，他举起对讲机，终于有了点保安的样子，冷静地说道：“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女王突袭！女王突袭！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保安室的几个员工刚吃完早饭，现下正衣衫不整地在监控室里打着乒乓球，突然听到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大门保安的声音，众人赶紧放下球拍，匆匆披上外套坐到了监视器前，连忙找到了王婉清所在的一号电梯，将电梯里的监控画面调出并放大。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其他监控画面里正播放着在楼梯间争先恐后爬楼梯的员工们狼狈的丑态，以及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编辑部。

编辑部的工作人员们望着变更着数字逐渐逼近自己所在楼层的电梯，又抬头看到时钟的指针也越来越接近九点，越发手忙脚乱，无比紧张起来。

男人们开始打扮起了自己的外貌，大家互相传递着发胶，轮流挖一块就急忙往头上抹去，更有甚者竟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闲置已久的电动剃须刀刮起了胡子。女编辑里，有人拿出口红和化妆品正准备涂脂抹粉，然而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那些东西重新丢回了抽屉。

保洁阿姨端着脸盆，拿着抹布挨个擦拭着办公桌，就着惯性，甚至顺便把吃包子的胖女孩油腻的脸也擦了一遍。胖女孩猝不及防，她嘴里还叼着半截没吃但已经被抹布擦黑了的包子，眼镜也被抹得一片模糊，掉到了鼻子下方。

楼梯间的员工们更是苦不堪言，众人仿佛用尽了毕生的精力，几个体力不支的，率先七扭八歪地瘫倒在了楼梯上。

保安们握紧了拳头，看着电梯里的王婉清，又看看楼梯间的员工，忍不住对着监控画面喊了起来：

“加油啊！”

“坚持住！”

“快点！还有几层就到了！”

“啧，我说你们赶紧的呀！”

二号电梯内的员工看着电梯缓慢爬升的数字也忍不住慌张了起来：“怎么办啊，早知道刚才也去爬楼梯了！”

一个员工甚至直接对着摄像头挥舞起了手臂：“喂！保安大哥！能听到吗？救、救救我们吧！”

保安望着每一个监视器里呈现出的混乱的画面，终于互相使了个眼色，在面前的中控台上操作了一番。

一号电梯缓缓停了下来，打开了电梯门，何盼蒂刚要出去，却被王婉清一把拉住了。何盼蒂抬头看了看显示屏，疑惑地嘟囔道：“这怎么才三楼？我没按三楼啊？”

王婉清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眼显示屏，又看了看电梯上的摄像头。一号电梯的门这才缓缓地关上了。

楼梯间里，根本听不到保安说什么的员工，此时又慢慢恢复了体力，他们仿佛受到了感召般又爬了起来，彼此搀扶着继续往楼上跑去。

保安甲转过来对大伙儿说：“这招不好使啊，电梯里的又在求救了！”

保安乙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道：“提速！”

一号电梯的门又一次缓缓地自动打开了，屏幕显示着四楼。“啧，怎么回事？”何盼蒂上去猛按关门键，但是一点作用都不起，电梯不到时间就是不关门。

何盼蒂纳闷道：“嘿！这门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关不了了？”

刚说完，电梯的门又缓缓地关上了，一号电梯向着五层缓慢地驶去。

王婉清依旧没有说话，但这次她看着电梯缓慢爬升的数字，将双臂交叠抱在了胸前。

保安甲按下了通话按钮对着二号电梯的人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给你们提速，可都站稳了啊！”

众保安听了保安甲的话，虽说有点想阻拦，但是动作上又犹豫了，大家虽担心出问题，但又一脸的无可奈何。

保安甲看了看电梯操作员，对方一脸严肃地向他点了点头，保安甲也冲他点头示意，电梯操作员转回身来，推动了自己面前的一个拉杆。

二号电梯里的员工听到了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开心地彼此安慰起来：“太好了，这次有救了！这次有救了！”话音未落，电梯突然提速，众人一个没站稳，东倒西歪地晃动着，幸好因为人多，大家彼此靠扶，这才没有摔倒。

电梯猛然提速，缆绳运转过度，发出了超出以往的声响。

众人听着电梯加速运行的声音，看着显示屏里不断飞速攀升的楼层数，发出了欢呼。

而此时隔壁安静的一号电梯，电梯的门又自动打开了。

王婉清和何盼蒂倒吸一口气，彻底陷入了无语。

好不容易电梯门终于慢慢关上了，还没等何盼蒂说话，就忽闻隔壁电梯发出了巨大的缆绳摩擦声，以及众人爆发出的欢呼声。二人同时将头扭向了二号电梯的方向。

何盼蒂忍不住怒骂起来：“我去他爹的！这群保安这是故意联合起来跟咱们作对呢是吧！我看他们是不想干了！”

王婉清的眼神变得凌厉，她挑起嘴角微微冷笑了一下。

编辑部的众人逐渐收拾妥当，原本混乱的地方此刻也井然有序起来，大家互相帮身边的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便纷纷往电梯间跑去。

电梯门开了，二号电梯的人涌了出来和赶到的编辑部同事们汇合，大家赶紧分成两排，规矩地站在了一号电梯门的两侧。

一号电梯显示器里的楼层不断攀升着，然而角落里，楼梯间的门却依旧纹丝未动。

爬楼梯的员工们手脚并用，痛苦前行着。

电梯间里所有的员工都紧盯着楼梯口，替还没来的同事捏着一把汗。

然而一号电梯的楼层数始终还是越来越逼近了。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滴答”有节奏地移动着，终于分针和秒针重叠在了九点整，与此同时，伴随着“叮咚！”的提示音，一号电梯的显示屏也终于停在了第11层的数字上。

电梯门缓缓打开。

众员工收回望向楼梯口的目光，整齐划一地向电梯里的人鞠躬行礼，并用震耳欲聋的音量喊到：“王总早！何秘书早！”

王婉清面如冰霜地走出电梯间，何盼蒂一脸怒容紧紧跟随着她。

众人连忙迎上去递出各自的计划书和财报。

何盼蒂心里还堵着刚才电梯上的一口气，没好脸色地一一拦了下来：“躲开躲开躲开！早不提晚不提，非得这时候显得你们积极？！”

话音一落，楼梯口的门终于被冲开了，一群员工汗流浃背地扑倒在电梯间里，而墙上的挂钟显示此刻已经是9点01分了。

王婉清丝毫不被影响，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跟在她们身后的众人却不敢再前进，远远看着何盼蒂跟着王婉清走了进去，随后紧紧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大家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正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何盼蒂却突然又打开门，走出来宣布道：“五分钟后，所有部门员工大会议室集合！”

众人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直起了身子，待何盼蒂回到办公室后大家这才又松懈了下来，结果何盼蒂梅开二度，再一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不过这次，她是来宣判一部分人的死刑的。

何盼蒂用不容商量的口吻严肃地说道：“王总刚刚吩咐下来，今天所有走楼梯的员工，明天都不用来上班了，希望你们以后明白做事要有时间观念，而且不要选择太过于愚蠢的方法。”

随后她扭头跟身边的一位管理层人员嘱咐道：“通知HR，给这部分员工准备好应有的补偿。还有，大厦的管理人员，这个月奖金全部扣光，保安公司立即全部撤换，新来的保安，要组织进行安全知识考试和消防演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管理层人员一句好话都不敢替大家说，只有连连点头称是的份儿。

何盼蒂又伸出手来点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衣衫不整，形象邋遢的，扣掉当月奖金。”她莞尔一笑，像是调侃更像是故意折磨对方似的说到，“反正你们也不会用来打理自己了对吧，留着也白留。至于你嘛……”何盼蒂转过身看了看保洁阿姨，阿姨露出了质朴又慈祥的笑容，何盼蒂瞟了眼她身后的一大盆污水，语气终于还是温柔了下来：“……算了，您去把盆里的脏水倒了吧！”

吩咐完众人，何盼蒂又回到王婉清的办公司，“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这一次，她是不会再突然走出来了。

编辑部和电梯间瞬间的员工们瞬间瘫倒在地，一片哀嚎。

就连保洁阿姨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紧张，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