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变故

李百川和贺迟安是前后脚到的。李百川比贺迟安年长许多，贺迟安向他问了好，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李百川注意到了一直跟在贺迟安身边的苏砚，问道：“贺尚书向来喜欢独行，何时出门也要带长随了？”

衙役将犯人押了出来，苏砚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未曾料到他俩的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

贺迟安侧头看了眼苏砚，又看向李百川，一本正经道：“李大人说笑了。这不是我的长随，是我的侍卫。”

李百川的视线移到苏砚身上。

他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竹叶长袍，以星朗丝帛腰封点缀，卷枝镂空银冠将青丝高高束起，更像是个温润书生，哪有半分侍卫的模样。

李百川笑着回应道：“贺尚书才是会说笑。犯人已经押出来了，贺尚书请吧。”

贺迟安向来敬重李百川，侧身微微弯腰，做出来一个请的手势：“李大人先请。”

衙役看着犯人走在两侧，监斩官压阵守在最后。

路过破碗居时，有犯人要求停车吃酒，一行人便停了下来。

“大人。”苏砚骑着马上前，与贺迟安齐平，“我想下去看着犯人。”

贺迟安看向他，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

“那些人狡猾得很，大人您行监斩之责，要是他们在您手下逃走了，岂非落下一个疏忽职守的话柄？”

苏砚言辞恳切，贺迟安思忖了半秒，应道：“去吧。”

苏砚得到首肯后翻身下马，向着破碗居走去。

李百川看着苏砚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这侍卫看着有几分眼熟。”

贺迟安转头看向李百川，眉梢微挑。

“有点像前太医令苏鼎的孩子。”

“朝中皆知苏家公子天生体弱，从小被养在深院，鲜少示人。朝中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贺迟安的视线移向前方，苏砚已经走近了破碗居，“再者，苏家公子早已葬身苏府那场大火，大人怎么知道苏家公子容貌？”

“苏鼎曾为自家公子举办过百日宴，在那宴会上，我见过苏家公子。”

“从呱呱坠地到弱冠之年，人的容貌总会发生改变，李大人怕是看错了。”

李百川和蔼地笑了笑：“贺尚书说得在理。只是看着你这侍卫，我倒想起百日宴上……”

离百川话还没说完，破碗居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黑烟从破碗居的窗内溢出来，让在场之人都为之色变。

“这是起火了。”贺迟安反应迅速，慌而不乱地吩咐道，“快灭火。”

李百川也翻身下马，语气急促地吩咐着自己的贴身随侍：“快去找九门提督，让他们守好各个城门口，不要让罪犯逃了。”

紧接着他带着剩余的衙役疏散闲杂人等，尽力稳住现场局面。

屋内浓烟更甚，却不知火源在何处。掌柜伙计都四处逃窜，现场一片混乱。

苏砚在这混乱逃窜的人群中逆流而上，想找到看押犯人的衙役，可这烟雾经久不散，严重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一开始怕烟雾有毒，扯了一片衣料来捂住自己的口鼻，可渐渐地这个烟雾变淡，看着并非像起火产生的黑烟。

他不禁皱了皱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等那人慢慢逼近，他抓住时间转身，朝那人挥出一拳。

这一拳被人挡住，停在了半途中。

“是我。”贺迟安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苏砚紧绷的表情放松了几分，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原来是大人。小的唐突了，请大人见谅。”

贺迟安早已习惯苏砚这副装腔作态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将手放下来，假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大人，你有没有觉得这烟雾不太对劲。”苏砚凑上前去，“不像普通的烟。”

贺迟安看了眼苏砚，两人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不仅是起火产生的烟。”贺迟安声音冷了下来，“这火起得也巧。”

“先找犯人在哪。”贺迟安一声令下，去了和苏砚相反的方向。

苏砚转身，看到有人影从窗前闪过，便上前追了出去。刚跳出窗户，就听到居内传来打斗声。

他怕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但那边有贺迟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果断决定去追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人轻功极好，与苏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苏砚抄了一条近道，才将他拦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你是谁？”苏砚警觉地与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

“苏砚。”蒙面人的声音有几分慵懒，像是早已预料到当前的局面。

苏砚眼底闪过错愕，双唇紧抿。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吧？”那人眼里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笑，眼尾处一颗墨点般的痣给双眼添上几分妖冶之感。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他脚尖一点，飞上屋檐，苏砚还欲再追，他转身说道，“别追了，快回去吧。别让贺迟安等久了。”

苏砚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这句话的含义，他就已经消失了。

不过那人倒是提醒了苏砚，破碗居那边情况不明，他飞快地赶了回去。

火已经灭了，烟雾也已经散去。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但好在犯人都被抓住了，也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今日想要午时三刻行刑定然是来不及了。贺迟安将此事禀明给圣上，圣上斟酌之后，决定暂缓行刑。

犯人又被押回了大牢。一路上苏砚都在想神秘人所说的那几句话，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他跟在贺迟安身后，站在牢房边上，亲眼看着那几个犯人被关进了大牢。

当其中一个人经过他时，他多留意了一下那人身上的特征，脑子里灵光一闪，喊道：“等等。”

贺迟安和李百川双双看向了他。

苏砚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囚犯，问道：“你是张大人对吧？”

此言一出，贺迟安便察觉不对劲，还未等那人反应，就抢先答道：“此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此话激起了苏砚的叛逆心理，可他却不能发作，只能捏紧拳头忍耐。

贺迟安抬眸看向狱卒，厉声道：“还不快关进去。”

见贺迟安神色不好，狱卒们加快了动作，将那几人锁了起来。

处理完相关事宜后，贺迟安便和苏砚回府了。

贺迟安带苏砚去了书房。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贺迟安这才问道：“刚才那几个囚犯是不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