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清乐坊
长松退下后,贺迟安去了苏砚的房间。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绕过屏风,他看到了坐在罗汉床上喝闷酒的苏砚。
“哪来的酒?”贺迟安夺过他手里的青瓷酒杯,脸色黑了下来。
“让下人拿来的。”苏砚甚至虽然清醒,但是脸上已经染上了如傍晚云霞般浅淡的粉色。
“吃饭。”贺迟安将食盒放到罗汉床上的小炕桌上,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出来。
苏砚利落地拒绝:“我不吃。”
“哐——”贺迟安将最后一盘小菜重重地放在桌上,脸色愈发暗沉。
“苏砚。”贺迟安冷冷地看向苏砚,“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让你吃你便好好给我吃。”
苏砚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服软也不反抗。
两人还未僵持几秒,苏砚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下了罗汉床想找唾壶。
结果唾壶还没找到,他一下没忍住,倚着墙就朝墙角吐了出来。
他胃里空空,吐出来的除了酒就是酸水,折腾得他异常难受,胃像是在灼烧。
贺迟安见他这副模样,心像被纠紧,语气软了下来:“你还好吧?”
“不好。”苏砚眼睛湿漉漉的,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有些透明。
“是你自己不好好吃饭的。”贺迟安想生气却又舍不得,心里不好受,“怪得了谁?”
他把苏砚扶到罗汉床上重新坐下,叫来下人去厨房煮醒解酒药。
这话戳到了苏砚的痛处,他苦笑了一声:“是啊,怪我自己,我自作自受。”
他说这话时,双眼的目光全落在贺迟安身上。
他话中意有所指,贺迟安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无声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喝了药,早点歇下吧。”他松开了自己的拳头,打算离去。
“他们会死吗?”苏砚突然问道。
“你明知道答案,还问这个做甚?”贺迟安停下脚步,背对着苏砚。
“我以为,贺大人不会真的这么狠心。”
“那你还真是……”贺迟安犹豫了半秒,继续说道,“不了解我。”
苏砚看着贺迟安离去的背影,心烦意乱。
贺迟安出了苏砚房间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守在门口。看着下人将装满解酒药的碗端进去,又将空荡荡的碗端出来,直到苏砚房里灭了灯,他才离去。
经历了昨晚之事,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降至冰点。
贺迟安知道苏砚犟起来是软硬不吃的,他拿苏砚没办法。不过看在他这样也算安分了许多,待在府里也算安全,也就随他去了。
行刑之日将至,贺迟安这次本来也打算带苏砚同往,可想到上次萧怀策说的话,他还是决定让苏砚好好待在府里。
但苏砚从没想过安分地待在府里。等贺迟安走后,他溜进了贺迟安的书房。
既然暂时没办法从苏府入手,从贺迟安这里入手,他定然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他在贺迟安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什么都没找到。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他看到了书桌上的都承笔架。
小时候苏砚的书房里也有个这样的笔架,笔架下方的抽屉下有个暗格,专门用来放些心爱的小玩意。
曾经贺迟安不知从哪得来几片从西域那边来的雪莲干花送给了他,他就放在那个暗格里,珍藏了好久。
苏砚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拿起那个都承笔架摇了摇,果然发现其中有端倪。
他打开了暗层,只见里面躺着一块雪白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兰花瓣,做工细腻精致,看起来非同一般。
苏砚摩挲着这块玉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将它翻了一面,发现背面浅浅地刻着一个“清”字,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看见。
倏地福至心灵,他想起父亲好像也有一块类似的玉佩。
那块玉佩被父亲藏在了枕套里,他也是曾经为父亲更换被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父亲似乎对那块玉佩很是珍惜,知道他碰过后还呵斥了他两句。
只是父亲的玉佩上雕刻的不是兰花瓣,倒像是莲花纹。
“清……”苏砚小声喃喃,陷入思考。都城之中,以如此名贵的玉佩作为信物的地方并不多,且玉佩上都刻有花纹,想来,这玉佩或许出自清乐坊。
不管这玉佩到底是不是出自清乐坊,都有必要去打探一下。苏砚如是想着,将玉佩放了回去,离开了贺府。
长松谨遵贺迟安命令,一直在暗处跟着,苏砚早已发现,出了贺府后略施小计,就摆脱了长松,奔向清乐坊。
苏砚一入清乐坊,就有嬷嬷上来招呼他:“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是听曲还是品茶啊?”
苏砚随便选了一个:“听曲。”
“好嘞公子,你可以先大堂入座。”嬷嬷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介绍道,“要是喜欢哪位姑娘唱的曲,是可以包下那姑娘的。只是有一点公子得注意,咱们清乐坊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姑娘愿为公子唱,会赠与公子一巾绣着代表自己花样的丝帕,以此为信物。若是姑娘不愿,还请公子不要勉强。”
苏砚捕捉到嬷嬷话里的关键词,问道:“你们这,都是以丝帕为信物吗?”
嬷嬷变得警惕起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砚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只见有人从二楼栏杆处坠落,发出长长的尖叫,吓得众来客四散而逃。
眼看着那人就要摔倒在地,苏砚正欲上前接住,可有人比他更快。
那人从栏杆边跳下来,抓住落下之人的衣领,拍了他后背一掌,让他最后站立在了地面上。
“下次还敢不敢了?”景云看着那吓得两腿发软的纨绔,厉声质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
“滚吧。”景云放开那人的衣领,那人灰溜溜地走了。
苏砚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那人朝自己的方向跑来,他便侧身让了让,一抬眸,就和站在二楼栏杆旁的女子清莲对视上了。
她挽着一个单螺髻,发髻上簪着浅云色莲花状绒花,边上插着盈盈色步摇加以点缀,着一身粉白色襦裙,整个人娇艳欲滴。
苏砚想到了父亲那块带有莲花纹的玉佩。
他出神之际,清莲已经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景云。
“怎么回事?”嬷嬷安抚好客人后,不满地看向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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