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发病
陌尘被长松抓来后,已经受过长松严刑拷打。他几番想自尽,都被长松救下,现在不过吊着一口气,看起来狼狈至极。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贺迟安眼神轻蔑,“放眼满朝,除了圣上,怕是没人敢在我贺府安插眼线。”
陌尘仍然守口不提,虚弱却倔强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的命,我拿来无用。”贺迟安满不在乎地说道,用匕首挑开陌尘的衣领,看到后肩有龙的刺青,“你果然是烛龙暗卫。”
陌尘眼里闪过惊讶,正欲发问,却还是生生压了下去。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烛龙暗卫?”贺迟安坐到身后的木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陌尘,“烛龙暗卫是我当初为了保护圣上安全所设。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圣上,就只有我知。”
“烛龙暗卫里多是孤苦伶仃之人,因为这样的人极少会有软肋。”贺迟安继续道,“但是人也不能没有软肋,因为有软肋之人才会有更强大的内心。”
听着这番话,陌尘的眼神渐渐移到贺迟安脸上。
贺迟安的脸上明暗交错,眼神冷冷的。
“你会放了你,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照常给圣上递消息。”贺迟安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但是所递消息都需我先过目。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找到亲生父母,还你自由。”
陌尘动摇了。
“可是圣上为何要放过我?”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此事你就不用关心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说到做到。”贺迟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而且待在这贺府,比待在圣上身边更安全,不是吗?”
陌尘心里一阵挣扎,最后私欲得胜,他应道:“我答应你。”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贺迟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等会会有人来带你出去。这件事就当做从未发生,你还是我贺府的一个小厮。”
言罢,他转身便走,陌尘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一切,也没想过要我的命?”
陌尘见贺迟安停下了脚步,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对我严刑拷打,把我弄得半死不活?”
对于此事,他心里是有怨的。
贺迟安侧过头来,线条分明的侧脸更显凌厉。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这个回答让陌尘始料不及,他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自嘲般笑了一声。
暗室里烛火变得微弱,又只剩他一人。
他迷迷糊糊地正欲闭上眼,长松便走了进来。
见他身上血肉模糊,递给他一瓶金疮药,有板有眼地说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各司其职罢了,何来怪罪之说。”陌尘活动了一下手臂,便觉得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感。
他揶揄道:“你下手是真重。”
长松背对着陌尘蹲下,一言不发。
陌尘有些惊讶,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伤得太重,没办法自己走。我背你出去。”
陌尘刚想拒绝,可一动腿就发现长松所言非虚,只好爬上了长松的背,任由他背着自己走。
穿过内院时,陌尘注意到贺迟安和苏砚两人房间里都还亮着光,想起自己多日以来的观察,疑惑道:“贺大人和那个叫苏砚的侍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样的问题,长松自然是不会吐露半个字。
“每次贺大人都要等苏砚房间里的灯灭了才肯关灯。”
长松忍不住道:“真没想到你是个话痨。”
陌尘这才闭上了嘴巴,再次看向那两间透着光的房间。
烛光之下,苏砚坐在矮桌前,还在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几个相关人名,正陷入沉思,忽觉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有重影闪过。
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一手扶住桌角,一手掏出了藏在自己怀里的小药瓶。他看不清药瓶的确切位置,手在空气中抓了几次,才打开药瓶,艰难地倒出里面的小药丸,直接干咽了下去。
吃过药后,他趴在桌上,像蔫掉的茄子,无精打采。
从前父亲在世,总是会让他按时吃药,这药丸只是能让他偶然发病时缓解痛苦,但是起不到治疗的效果。
父亲从来不让他接触草药医术,以至于他对自己喝的药一无所知。真正的治病药方只有父亲知晓。可现如今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他这不知根源,不明来历的顽疾更是找不到治疗之法,也不知这病究竟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他想着想着,发现自己眼眶湿润,眼角淌出泪水,滴到桌上。那种孑然一身的孤寂痛苦之感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与他的血脉融为一体,发作之时就像身体本能的反应,变得悄无声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或许是发病带来的疲惫感,又或许是回忆过于沉重,他就这样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第二天醒来之时,他却发现自己在躺在床上。他有些疑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目光落到离床不远处的矮桌上,想起昨晚的事,慌张地跑到桌边,桌上那张纸不翼而飞。
他推开门,看到不远处正在洒扫的小厮,上前询问他是否见到桌上那张纸,小厮说没见过。
他接连问了几个人,都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他每次都问得笼统,那些人直截了当地回答没见过,显然是被人授意这样回答。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贺迟安。贺迟安现在人不在府里,听小厮说,他上朝去了。
现在正值卯时,贺迟安应该还未下朝。苏砚出了府,直奔皇城。
他赶到厚德门时,大臣们已经散朝。贺迟安几乎是最后一个出宫门的,苏砚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他。
贺迟安走出宫门时,观察了下四周。视线向他这边看过来时,他侧了侧身,整个人都躲到了城墙后面。
他看着贺迟安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贺迟安都很谨慎,苏砚担心被他发现,更为小心,倒也顺利地跟了一路,发现他去了清乐坊。
贺迟安先走了进去,苏砚慢了一步,便被招待客人的嬷嬷拦下。
他随意敷衍了几句,那嬷嬷便领着他去大堂坐下。
贺迟安来清乐坊肯定是为了见兰芷。等那嬷嬷走后,苏砚琢磨着要如何潜入后院。
他站起身,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苏公子,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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