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重回竹林
苏砚看着贺迟安,满眼真诚。
贺迟安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将自己的视线移开,没有动静。
苏砚又将勺子凑近了点,示意他喝汤。
贺迟安只好僵硬地喝了一口,苏砚又接着喂了第二口过来。
一顿饭吃得贺迟安坐立难安,终于捱到用餐结束,他赶紧叫苏砚退下。
等苏砚走后,他紊乱的心跳声才慢慢恢复正常。
到了晚上,苏砚又跑到贺迟安的房间。
他拿着纱布和药膏,走到正在看书的贺迟安面前:“大人,该换药了。”
“放着吧。”贺迟安没有抬头,“我等会自己换。”
“那怎么行?”苏砚蹲了下来,双手扶住桌沿,“你自己不方便,我来帮你。”
贺迟安“嗙”的一声合上了书,看向苏砚,强装镇定:“我说了我自己来。”
苏砚站起身,将药放到一旁,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行吧。大人有需要随时叫我。”
贺迟安没再看他,重新低下头去,翻开了手边的那本书。
苏砚走到门口时,贺迟安才提醒道:“苏砚,我劝你安分点。”
苏砚回头,见贺迟安低着头,他看不清他的神色,无声地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见他已经离开,贺迟安拿起放在砚台旁的药罐,转了半圈,不由得笑了一声。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砚果然很安分。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听了贺迟安的话,是因为他在想自己下一步究竟该做什么。
他近段时间不便再去清乐坊,一是太过显眼,二是他担心再遇到景云。这段时间苏砚借着出去采买的由头回了一趟苏府,那里被烧得满目疮痍,唯剩一片断壁残垣,他并无所获。
他总觉得漏了什么地方,正在脑海中细细思索,贺迟安走进了他的房间。
“该喝药了。”贺迟安将盛着褐色药汤的春色琉璃碗放到苏砚面前,一阵苦味瞬间蔓延至苏砚鼻腔里。
最近这段时间贺迟安不知道怎么了,硬是逼着他喝药,说这药能治疗他的失忆之症。而且他每次都亲自熬,亲眼看着他喝完,亲自处理药渣,他找不到一点机会去收集与这药方相关的东西。
他好几次都以苦为借口不想喝,贺迟安就给他准备蜜饯,让他喝完了吃一颗。总之到头来他一次都没能逃掉。
“我感觉喝了这药后,我的病症并未好转,这药方怕是有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喝了?”
苏砚再次找借口推辞,依旧被贺迟安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不行。”
“我……”
苏砚还欲推辞,贺迟安不动声色道:“想让我喂你吗?”
贺迟安本意是说用勺喂,可苏砚却无端想起那日他强迫自己喝下让他失忆之药时的场景,浑身一激灵,讪讪地拿起碗:“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来。”
等他喝完后,贺迟安拿起碗,临走时说道:“圣上有急事召我进宫,今晚不用等我吃饭。”
“好。”
“你给我好好待在府里。”每次贺迟安离府,几乎都要这么叮嘱一句,可苏砚每次都左耳进右耳出,进出府全看自己意愿。
但是他每次都会当着贺迟安的面应道:“好。”
他目送着贺迟安出门,看着他逆光而去的背影,苏砚突然想到他漏了什么地方——城外那片荒山。
也是他父亲葬身之地。
此刻日头正盛,那片荒山全然没了那夜的萧瑟之感。苏砚反而从肆意生长的杂草野花中看出几分盎然生机。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贺迟安杀死父亲的那片竹林。竹林中散发着悠悠凉意,本该是宜人的温度,可苏砚却有些发寒。
血腥味好似从未散去,弥漫在空气中。
苏砚走在竹林之中,想着那晚发生的事,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心里悲愤交加。
很快他就找到了父亲倒下时的那块空地。他蹲下身抚摸着带着热气的泥土,不断假设着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贺迟安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那双眼睛在苏砚脑海里挥之不去。父亲死前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究竟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其他东西。
他走到那日他躲藏的大树后面,那背后树木与竹林交错,还有些低矮疯长的灌木。
他细细观察着每一处,在一丛灌木中发现了一片很小的布料,看样子像是有人的衣服被这些尖锐的枝丫扯破了而掉下来的。
他将这片破碎的布料收了起来,打算拿到市中的锦绣铺让铺里的人瞧瞧这是哪的布料。刚走到锦绣铺中,他就遇到了来取成衣的李百川。
他有意闪躲,却还是被李百川看到了。
“你不是贺迟安身边那个侍卫吗?”李百川打量了他一下,他今日倒是轻装简行,着一身碧落色窄袖襕衫,放在人群中也并不显眼。
“李大人,真巧。”苏砚只好硬着头皮笑道,“来取衣服吗?”
“是。”李百川回道,“你来这是?”
“都来这了,当然是替我家大人取衣服。”苏砚见李百川手里的衣服上绣的纹样像是艾草叶,他想到曾经父亲也会在衣服上绣一些药材的纹样。这些丝线都是用相应的药材汁浸泡过的,穿在身上,对人体颇有裨益。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李大人这衣服上绣的可是艾草纹?”
“你可真是好眼力。”李百川笑呵呵地应道,看起来颇为和蔼,“我近来总是畏寒,这些丝线经过艾草汁液浸泡,可温逐寒邪,外用内调,总归是对身子有好处的。”
“这法子可巧。不知大人是从何处得来?”
“哎。”李百川叹了口气,“你当真想知道?”
苏砚应了声。
“这原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李百川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是我曾经去苏家公子百日宴时,从苏鼎那得来的法子。虽说苏鼎后面做出种种大逆不道之事,但难以否认他着实是妙手回春。他打一开始也有心栽培他家公子,只可惜后面不知怎的……”
“等等。”苏砚察觉话里不对。在他印象中,父亲一直都很反对他学习医术,说行医之事知之非难,行知不易,他这样的身体,若是想做,怕是会力不从心。
“你说苏鼎一直想栽培苏家公子?”
“是啊。当时百日宴上,他亲口所说。”李百川感觉奇怪,“你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苏砚又笑道,“只是听说过一些关于苏家公子的传闻,好奇罢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得早些回去给我家大人复命,我就不过多叨扰李大人了。”
他毕恭毕敬做了个揖以示拜别。目送李大人离去后,他继续干他的正事,将那块布料给了店里资历最老的绣娘,让她帮忙看看这块布料出自何处。
“这看着不像咱们这边的绣法。”那绣娘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用针挑了挑布料上的线,“倒像是蜀州的嘞。”
“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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