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心悦之人

苏砚听后，便带着陌尘一起去了刺史府。

府上四处装点着红绸锦绫，屋檐廊角皆有红绸花点缀，风一吹过，红绸飘动，轻盈而起，如梦似幻，又华丽明艳。

本该是高朋满座，万人空巷的欢喜之景，可当下却冷冷清清，只余鸟雀声此起彼伏。

苏砚赶到时，贺迟安和许刺史正在前院正厅内。许刺史心急如焚，岁月在他眉间留下的痕迹愈发明显。

“人还没找到吗？”苏砚走到两人面前，见许刺史这副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眼角闪着泪光，却碍于颜面不肯落下。其心之忧，可见一斑。

“你怎么来了？”贺迟安抬头看向苏砚。

“我起身后发现你不在，陌尘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就找来了。”苏砚解释了一番，便看向刺史，蹲在他身前，手指摩挲着，“许刺史，你好好想想，令嫒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我能想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找到人啊。”许刺史急得用手连拍官帽椅的扶手。

“令嫒婚前可有什么异样？”苏砚接着问道。

“不曾有异样。”贺迟安有几分无奈地替刺史作答道，“许千金的情况我都大致了解了，没有什么问题。大婚当日消失，确实古怪。”

苏砚沉思了半晌，犹豫地开口道：“刺史大人，请恕在下唐突。我想问问，令嫒所嫁之人，可是她心悦之人？”

这次轮到许刺史沉默了。他难为情地答道：“婚姻大事，本就不是你情我愿那么简单。”

这话里意思，显而易见。

苏砚语气变得急促：“那你可知令嫒真正心悦之人现在身处何处？”

“不知。”许刺史摇摇头，“自从那穷小子被我赶出施阳后，我就不曾再见过他。”

“那可有与那人相关的东西？”

许刺史细细思索一番，情绪激动起来，像是看到了找到自家女儿的希望：“我之前派人抓他时，画过那人的画像。我书房里应该还有，我现在就去取。”

他起身去了书房，前厅里便只剩下苏砚和贺迟安两人。

苏砚缓缓站直了身子，贺迟安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砚盯着府门，嘴欠道：“大人，看来咱们到达蜀州的日子又得延后了。”

贺迟安默不作声，不置可否。

“大人，你明明可以告诉他你是兵部尚书，有圣命在身，逼他开城门。你为何不这样做？”

在苏砚看来，这更向贺迟安的行事风格。

贺迟安看向苏砚，轻轻挑了下眉：“你希望我这么做？”

苏砚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换做是你，你会放任不管吗？”

换做是苏砚，他当然不会置身事外。但如果是贺迟安，他就算不管，苏砚也不会觉得奇怪。

“我还以为大人……”

“铁石心肠，不会管此等闲事对吧？”贺迟安以不以为意的语气补充了苏砚未说完的话。

他像是嘲讽又像是自我安慰地笑了一下：“我说过，你还真是不了解我。”

“来了来了。”刺史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两人双双回过身去，凑到那画像旁。

看到画像时，两人都面露惊愕之色。

须臾间一个想法从苏砚脑海中闪过，他心道不妙，眼中闪过慌乱之色：“遭了。此人我们在城外见过，若你令嫒找到他，恐有性命之忧。还望大人暂开城门，随我们一起出城。”

许刺史听到这话后，带着手下刻不容缓地带着他俩去了城门口。

他们一行人驾着马车顺着苏砚他们来时的路一路往回走，在他们遇到山匪之处，找到了许千金许别枝。

许别枝穿着一袭红衣，头戴凤冠，面若芳菲，眉似柳叶，发丝有些凌乱，眸中含着晶莹的泪，整个人犹如被风吹雨打，零落成泥的桃花瓣。

山匪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苏砚和贺迟安都注意到他甚至并非全尸。

“别枝，你怎么跑这来了？”许刺史松了口气，又急又气道，“快跟爹回去。”

许别枝看向许刺史，缓缓站起身，心碎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来，她误以为山匪头子之死，是许刺史作为了。

“做什么啊？你快跟爹回去吧，你一个人跑着来做什么？还和这么晦气的东西待在一起的？”

“晦气？”许别枝冷笑一声，“是啊，你从一开始就嫌识雁晦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听到这话后，许刺史也吃了一惊：“这是陈识雁？”

苏砚和贺迟安站在许刺史身后，不禁心里有几分愧疚。

毕竟陈识雁之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都已经遂了你的愿，嫁给了一个我不爱之人，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许别枝有些崩溃，“你向来宽厚待人，颇有容人之度。可为什么独独不肯放过他！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就因为他家境贫寒配不上我吗？”

“别枝啊，这件事并非爹爹所为。你要相信爹爹，先跟我回家，我们回去再说，好吗？”许刺史生怕许别枝做出过激之举，向许别枝走近了一步。

许别枝心灰意冷地往后退了半步：“他说过我觅得良人时，必来相祝。可我昨天等了一天，他都没来。我心难安，却从未想过他以落得如此下场。可明明，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害了他。”

世间情爱太过复杂。不知因何而起，更不知如何而终。一厢情愿亦可是至死靡它，举案齐眉也未必是情投意合。

当局者难以自拔，旁观者唏嘘不已。

“爹爹，对不起。”止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无滑过，“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刹那间，她取下头钗意欲自尽，贺迟安将一块小石头弹出，打飞了她手里的金钗，苏砚趁机闪到她身边，擒住了她的双手。

“许姑娘，得罪了。”苏砚用手用力砍了下了她的脖颈，许别枝就晕了过去。

许刺史赶紧命人将许别枝带上了马车，转身欲走时，又命下人道：“把这些人的尸身好好收敛了吧。”

他有几分惆怅，想来也没料到事情会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