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回京途上
“……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吗?”
宋时鹤柔下眉目,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沈辞,对着下手的风一问道。
“对此我们都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并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与后遗症……只是对于体弱之人而言,也许昏迷的时间相较而言会长一些。”风一收回手刀,对着宋时鹤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宋时鹤在最开始其实将这行为当作下下策,并不准备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只是对方的言语之中,满是想要同自己划清界限……
事情既已发生,宋时鹤也便不再遮遮掩掩,横打将人抱起,风一见此,正欲上前接过,却被宋时鹤巧妙躲过,垂下眼眸看了眼安静将头靠在自己脖颈处的沈辞,感受着对方轻的几乎不像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体重,对着风一沉声下令道:“让人去客栈将客房退了吧……备车,今日便启程回京城……”
随后便抱着人出了茅草屋。
若是先斩后奏,沈辞总能跟着他走了吧?即便沈辞醒来之后也许会更加讨厌自己……宋时鹤抿了抿唇想着。
不,这样也许正和他意……比起同沈辞两不相欠,自此成为陌路人,宋时鹤倒也宁愿对方恨自己。
想到这里,宋时鹤紧了紧抱着对方的手,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手的……沈辞不仅要属于过去的沈晏,也必须属于未来的宋时鹤……
而另一边的赵泽谦,还未逛完就被风二抓住了后衣领,愤愤转头正准备呵斥对方无礼行径之时,却被风二言简意赅的解释打断。
“主人有令,即刻启程回京。”
赵泽谦听闻是宋时鹤的命令,便也噤了声,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前方的路,悻悻然跟着风二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其实他是还未逛够这地的,虽说京城繁华,但京城的工艺品大多千篇一律,华贵而易碎,但此处却不同,此处的用具多为竹编制品,虽上不得台面,但却足够吸引从未见过这些稀奇玩意的赵泽谦。
但赵泽谦转念想到,既然宋时鹤能如此着急回京,想必应当最终还是未能谈妥,采取了最强硬的手段……
便也不再纠结,反正这地方,与他而言好奇大过于他的兴趣,大不了之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
但是饶是心中对结果有了预想,在看到车上面色阴沉的抱着沈辞的宋时鹤时,还是微微一怔。
赵泽谦原本满腹的话都被咽进了肚里,打量着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入座,坐下后余光还时不时瞥向面沉如水的宋时鹤以及被抱着坐在对方腿上,看不清面貌的人,咽了咽口水。
这次算的上是赵泽谦同宋时鹤交友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生气,赵泽谦感受着周边压抑的氛围,缩了缩脖子,不禁在心中嘀咕着。
不是……这该谈的有多崩啊……
但宋时鹤却并不在乎对方在想些什么,只是见到对方入座坐稳后,开口对外面待命的风一命令道。
“驾车。”
随着缰绳抽打马匹的声音响起,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行驶而去。
许是受不了车厢内如死一般的寂静,赵泽谦想了想,还是决定聊些什么缓解缓解气氛,于是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对着宋时鹤试探性的开口询问道:“殿下就这般直接将人带走?”
“我已同村长打过招呼。”
宋时鹤知道对方想问些什么,避重就轻的解释着,眼睛却像猎人锁定自己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怀中昏睡的人。
赵泽谦听了对方的回答,几度想要开口,张了张嘴,在看到对方如同划分领土的气场时,还是噤了声,同时心中疑惑更甚。
他从一开始其实最想问的是……殿下对这人的定位,真的只是普通的恩人吗……?
若是为了报恩,何必将人带回京城的皇子府,哪怕是随便指派些医师,点个宅子送给对方,偿还六年的恩情也算得上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对方看上去似乎并不接受宋时鹤的好意……否则依着宋时鹤平日里在他们面前的性子也不会采取这么强制的手段。
只是这些问题,赵泽谦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即便是友人,赵泽谦也能从这几日种种迹象中看出,宋时鹤抱在怀中的人,大抵可以算得上是宋时鹤本人的软肋与逆鳞了,更何况在这闭塞的环境之下,他可不想再去触对方的霉头。
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怀中拿出先前在摊位上买的小东西,开始研究起来,这些东西在京中出售可以赚取多少。
车厢内再一次回归了宁静,只是这宁静没过多久,便被一声冷哼打破。
“……草民有所不知,殿下竟也有拿身份压人的一天。”
沈辞从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清醒过来,本能的想凑近对方,他现在后脖颈处还在微微泛着疼,虽说同自己发病时的痛楚相比,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周身熟悉的气息,还是让他昏昏涨涨的思绪安稳下来,准备借着对方的怀抱再睡过去之时,却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怀抱的主人是谁。
挣扎着想要从人的怀抱中起来,却被对方箍住了腰身,无奈只能微微支起身子,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嘲开口道:“京城那地方,就教了你这些?”
“……”
宋时鹤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只是在感受到对方想要挣扎着离开自己怀抱时,又紧了紧臂弯。
“嘶……”沈辞挣扎着,却感受到对方禁锢自己的手臂逐渐收紧,直到完全将他困在怀抱之中时,他甚至感觉有些许喘不上气来,气极反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同我回京。”
宋时鹤自然是知道自己行为的不对之处,只是他并不想放手,也不欲同沈辞争论,于是只是重新复述着自己的目的。
“宋时鹤,我数到三,放我下车。”
沈辞看着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不免也起了脾气,对着宋时鹤命令道。
而骤停的马车打断了车厢内的剑拔弩张,摇晃的车身让本就在挣扎的沈辞一时不稳,向后跌去,本以为会摔倒在地,却被腾出一只手的宋时鹤摁着后脑勺重新埋进对方的脖颈中。
宋时鹤轻轻的将沈辞按在自己怀中,护住人,看了眼因为摇晃而有些东倒西歪的赵泽谦,确认对方没有受伤之后,对着外面低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在外驾车的风一先是道了歉,随后掀开马车的门帘的一角对着宋时鹤报告着前方情况。
“公子,风七风十从前方传来消息,镇上的门楼被暴乱的流民堵塞,已经在紧急处理了……但就目前传来的情报看上去今日约莫要在此处先歇脚了。”
宋时鹤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准备找机会逃跑的沈辞,不理会对方拼命的想要挣脱自己的怀抱,就这样准备抱着人下马车。
沈辞被宋时鹤突然起身的动作吓的一愣,随后便开始挣扎的更为厉害起来。
“成何体统!你放我下来!”
开什么玩笑,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街上被同为男人的宋时鹤抱下马车……饶是平日里没什么情感起伏的沈辞,也不免红了耳根。
宋时鹤幽幽看了眼满面赤红的沈辞,提出自己的诉求道:“那先生需答应我,不许逃……”
沈辞拗不过宋时鹤,胡乱点了点头,心中想着等下了马车,你又能耐我何,这般打算着,于是看准时机,在宋时鹤放下自己的一瞬间,掀开了门帘跳下马车,侧身混进街上游行的流民堆中。
“啧……”
宋时鹤轻轻啧了一声,心里暗想着果然如今还是不能轻信对方,心中则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给人铐上才能安稳一些。
然而也许这次老天又没站在沈辞这边,还未宋时鹤主动去追,便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哟,这不是客官吗……短短几日不见,这是……又开始做流民了?”
闻声望过去,正是贾掌柜。
贾掌柜坐在街边店铺檐下的长椅上,如其他看客一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猴似的看着流民们高声游街,看着乡县的县官老爷便擦汗便安抚着这些暴起的流民。
一双小眼睛打量着那些个衣衫褴褛的人,对此嗤之以鼻,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擦了擦眼睛,确认看见沈辞混在那堆流民之中,以为对方竟落魄至此,想到前不久还想来自己的店铺中当回那枚玉佩,一时间起了心思,高声唤人,企图看到对方脸上能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只是沈辞只是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他这边,这一举动也轻松激怒了想要寻乐子的贾掌柜。
如今他贾某在此地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却被这样一个穿着朴素的流民给忽视,这不是完完全全是在打他的脸吗?
贾掌柜这般想着,丢下手中的瓜子,上前两步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拖出了流民的队伍。
宋时鹤看着贾掌柜的举动,三两步上前,抽出腰间的配剑,忽略赵泽谦在一旁劝说着冷静,剑首直指对方脆弱的脖颈。
“松开他。”
宋时鹤先前的眼睛紧紧锁住贾掌柜拽着沈辞手腕的那只手,如今再抬眸看向贾掌柜惊恐的面庞时,眼底满是狠厉。
所以说,也许血脉就是很神奇的东西,至少这幅神情,不说被开了刃的长剑抵着脖颈的贾掌柜,就连沈辞都微微愣神,下意识的浑身一颤——透过这个气场,沈辞看见了先帝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贾掌柜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此处是自己的地界,逐渐硬气起来,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干什么,县令就在前面,你你你你还想当街杀人不成!”
“怎么?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宋时鹤闻言,将那开了刃的剑抵的离人喉间更近了几分,隐隐开始有血迹蜿蜒而下。
贾掌柜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硬茬,一时间也不再敢说话,生怕再火上浇油,如鹌鹑一般,不再敢动,无助的咽了咽口水,眼神四处飘忽着,企图找一个能救自己的人,脑袋不断往后缩着,躲避着那锋利的长剑。
“沈晏,住手!”
原本愣神的沈辞此时终于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看着贾掌柜脖颈渗出的点点血迹,对着宋时鹤急急呵斥道。
宋时鹤见人气急之下终于唤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暗地里勾了勾嘴角,于是见好就收的放下手里举着的剑,眉目柔和下来,好似之前抵着对方脖子威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随后看着想要偷偷逃走的贾掌柜,想起对方之前的话,让风一控制住对方。
风一得到指令后,两三步闪到对方身后,将企图逃走的贾掌柜双臂往身后一剪,压到了宋时鹤面前,宋时鹤看着对方,眯了眯眼,开口问道:“我先前听你说又,沈先生可是在你这当过什么东西?”
贾掌柜听着对方的问题,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了眼宋时鹤,立马低下了头,随后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这位客官曾在小的这当过一枚玉佩……”
“如今这枚玉佩可还在?”
“在的在的。”
宋时鹤若有所思的低下头,随后开口继续道:“带路,去当铺。”
“我不需要你……”
沈辞听着二人的交流,想起先前掌柜的狮子大开口,蹙了蹙眉,对着宋时鹤开口,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时鹤截去了话头。
“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是我送先生的一份赔礼,好不好。”
沈辞看着对方投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其中包含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与隐隐约约的期待。
暗自唾弃着自己的心软,唾弃着自己怎么就这般吃对方这套,但最终拒绝的话也没有吐出,宋时鹤见状便明白了对方的妥协,心情极好的牵过对方的一只手,拉着人跟在贾掌柜身后朝着当铺的方向走去。
沈辞看了眼被人温柔牵起的手,心绪一动,第一反应是想要挣扎,但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热,最终却也没有拒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被宋时鹤牵着,朝当铺的方向走去。
而赵泽谦跟在二人身后,久久无法回神。
先前在马车上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怎么也不敢抬头去看宋时鹤这边,只能将自己装作一个透明人,缩在马车的角落,希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不要殃及池鱼,但在下了马车后,在看清这位传闻中的沈先生的真实样貌后,一下子愣住了。
是巧合吗?
赵泽谦揉了揉眼睛,企图认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在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那张脸好几遍以后,虽说瘦了许多,但基本可以确认对方就是之前和自己打过牌九的那个沈辞……
这是……诈尸?
赵泽谦虽爱看话本子,但对比起杨福,也还算是分得清话本和现实的区别。
那么一个死人会出现在这的结果就只剩下一种了……
当年的那场轰动京城的事件背后,还有隐情……只是这场浑水,赵泽谦看着走在前面的二人,叹了口气,虽说他现下有诸多的疑问,但涉及皇室……为了自己家族之后的繁荣昌盛,他还是不要去蹚这一趟的为好。
最好的做法是……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