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迟雨

步妖尘沾下茶水在木桌上写下木字的最后一撇时，一只端着茶杯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内，修长的手指沾着些许水渍。

“公子可是乏了，不如尝尝我这花茶解解乏？”沉闷的声音回响在他的头顶，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木迟雨，步妖尘瞬时将未写完的那一撇用手抹去，一次是碰巧，那两次便是刻意为之。

步妖尘沉默片刻开口“你是如何得知我会去小店？”说完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烛光被他挺拔的身躯遮住了大半，虽说瞧不清他的脸庞但属实长高了不少。

木迟雨眼底微微泛红，片刻后潮意退下，他嘴角带了一抹转瞬而逝的笑意动了动喉结答非所问道“师尊刚刚溜得如此之快，我还以为师尊不认得徒儿了呢。”

说完便坐到了步妖尘的身边，被遮蔽的烛光瞬时洒下，木迟雨浅色的眸子显得愈发明亮，眼中之意尤为复杂，步妖尘一时也看不出端倪。

“我并未教过你什么，当初也不过只是奉宗主之命照看过你一段时日罢了，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师徒而已。”说完接过木迟雨手中的茶。

“往事前尘，如风皆散，你我......”木迟雨打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徒儿了呢？”木迟雨细细端详着茶杯里的干花逐渐晕开，继而抓着他的手腕继续低语道：“师尊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如今回来了不认徒儿也就罢了，却说的前尘已了，可师尊可有想过徒儿，徒儿却是念了师尊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只等来一句前尘已了。

木迟雨抓着步妖尘的手腕愈发用力“师尊可曾想过徒儿这一百年有多煎熬，徒儿恨不得把师尊囚起来，叫师尊再只能对我俯首，只能依赖我，再也不能离开我身边。”

步妖尘脸色一沉，囚起来？又来这套？锁上瘾了是吧，你怎么不找把锁把自己锁起来？

步妖尘被抓的有些吃痛，他现在毫无灵力，根本无法抗衡，抽不出手，两人推搡间茶杯摔碎在地上，闻声，听书的人目光齐刷刷的纷沓而来，步妖尘被盯的有些燥红，在他雪白的皮肤下格外惹眼。

未及开口，木迟雨抬手间周围事物瞬间静止“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

不由步妖尘分说，再眨眼时二人已经到了一处寝殿，这布置他再熟悉不过，同他在少庸山修行时的寝殿如出一辙。他不明白木迟雨这般布置到底是何用意。

木迟雨率先开口“这里都是按照师尊生前的寝殿布置的，师尊看了可还欢喜？”

“……”当真要在此动用灵力吗。

他沉声道“为师心里欢喜的紧，你先松手。”二人距离太近，木迟雨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耳旁让他尤为不自在。

木迟雨充耳不闻，并未松开手“师尊，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外面布了结界，我握师尊的手时已探过师尊元灵，师尊现在法力只剩三成只有任我摆布的份，你切莫有逃走的想法，否则徒儿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你是如何得知我在玄都的？”

“师尊难道忘了，重昀可是我送给师父的生辰贺礼。”重昀这个叛徒！步妖尘内心暗骂道。

见步妖尘不语，木迟雨松开手继续说道“师尊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的，所以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木迟雨在他手腕留下的红痕慢慢散开。

木迟雨根本没有给步妖尘答话的空隙，随即一把将他拥在了怀里，步妖尘实在不知他究竟唱的哪一出“你.....”

他像是没有听到步妖尘的话一般继而埋头在他耳边低语着“对不起师尊，我弄疼你了，一百年了师尊可曾念过我，这次就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怕我放手你又会消失，从前是我错了。”

木迟雨语气颤抖着，抱着他的双臂也越来越紧，这与他记忆中的木迟雨有些出入，步妖尘愣住，他愣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垂着的手不自觉的环上了木浅予的肩膀轻拍“你先冷静。”

他们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抱了良久，木迟雨一直在喃喃自语，步妖尘轻拍着他的背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这才发现不对劲，木迟雨这个反应更像是中了幻术，又或者是什么疾症？

此时的状态，他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如若此时强行唤醒木迟雨，加重不说他也没有灵力。

“迟雨，迟雨？”步妖尘唤了两声依旧没反应，他闭眼道“重昀！”

“哇呜……”听到主人的召唤，原本在意识神境里沉睡的重昀即刻从步妖尘的意识神境里跑了出来，许是太久未曾见过昔日的主人，它一出来就在木迟雨的衣摆蹭了蹭。

步妖尘冲重云昀招招手，重昀心领神会，下一刻木迟雨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他怀里。重昀是嗜梦兽，它可以吃掉一个人的梦境进而改变他的记忆亦可以编织虚幻梦境，眼下便是给木迟雨编织了梦境让他睡去，这是他唯一想到不伤及木迟雨的办法。

步妖尘将他扶到床榻，看着眼前人逐渐平稳的呼吸进入安眠“还真是一点戒备心也没有。”步妖尘用指腹细细摩挲着着木迟雨的脸颊，一百年未见，倒真是长大了。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烛光泛起波澜，初春的风是凉的，也不知木迟雨做了什么好梦竟会让他觉得他似乎在笑。

他在木迟雨的身上摸索了一会，果然摸到了通行令牌，有了令牌就能自由穿梭结界，此法还是他教给木迟雨的，如今倒是被摆了一道，真是榆木脑袋。

令牌上挂着熟悉的穗子，是拜师时他赠与木迟雨的那个，怀中的人眉头微微皱起，步妖尘起身坐在床沿，将令牌上的穗子拆下来放在枕下“那便给你做个念想吧。”

步妖尘将令牌藏于胸前，木迟雨会在小店等他，重昀可谓是功不可没，“重昀，你能不能有点灵兽道德？你我可是结契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这么帮着别人我可是真伤心啊。”

“哇呜……”重昀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再有一次他可是真要解除契约了。步妖尘重重地按了按重昀的头“撒娇卖萌也没用。”重昀再次委屈的点了点头。步妖尘重新把它收到了自己的意识神境里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