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闯殿
十二下过后,温容已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再无一丝血色,连唇上都像是敷了一层白粉。
虽然皇帝说了不许留手,可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哪里有真的蠢笨的,自然是不会真的按照责打下人那般力度打下去。
打人也是个技巧活,如何减轻受刑人的痛苦又不叫人察觉,是他们这种掌刑的在经年累月的挥杖下摸索出来的不可言说的经验。
十七下过后,温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彻底泄了力,身子软弱无力的趴在凳上。
打断杖刑的是突然闯殿的黑衣人,看衣服制式,应该来人的身份是暗卫。
能够在东宫中来去自如的暗卫,不用想也是辰王的人。
太子不可能私下里蓄养暗卫,皇帝心里清楚此事,人又不是他派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辰王能办到这一点了。
“私闯东宫,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帝负手而立,冷冷看着来人,宫人已经停下了杖责,温容趴在凳上,心里着急,却也没力气支撑他做什么。
“辰王担忧殿下安危,特意派属下过来看着。”
不得不说,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先有温容出口顶撞,后有暗卫过来言语挑衅,皇帝就是有再好的脾气也顶不住被人这样冲撞,当即大手一挥,就要将暗卫拿下处死。
“父皇息怒!”
温容顾不得身上的伤,直接翻身下地,踉跄着到皇帝身前跪着。
其实也算不上是跪,他根本直不起自己的身体,几乎趴在了地上,一只手勉力撑着地,一只手伸出去拉住皇帝的衣角。
“师父担心容儿,暗卫因此冲撞了父皇,一切因儿臣而起,父皇若是生气,尽管处置儿臣,儿臣甘愿领责。”
有时候,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捱刑的时候他感觉精力都被熬没了,眼下为了师父,他又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得很,甚至连身上的疼都轻了些。
“父皇……”他出声哀求。
“太子殿下如今倒是真的与辰王师徒情情深,朕这个父亲在你心里还有几分地位,不若你直接认了辰王作父亲好,省的日日担心受怕,朕会害了辰王。”
这话已经不能用严重来形容了,听在温容耳中,简直如同晴天霹雳,反应过来后,心口窒息般的闷痛逐渐蔓延开来,传至四肢百骸。
“陛下能说出这般诛心之言,想必早就厌恶了殿下吧。”
清泉般的声音由殿外传至殿内父子二人的耳中,温容麻木地转头,眼睛因着惊讶睁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如同铃铛一样吓人。
“师父……”呢喃的声音如蚊蝇,小到他身边的皇帝都未能听清楚。
不一会儿,温柘的身影出现在殿中,宫人和暗卫已经有眼色的退下,只留下皇帝父子与温柘以及推着温柘的修齐。
腿上伤痛还在,温柘坐着木质的轮椅,由修齐推着,因此见了皇帝,他只是微微低头,拱手道:“臣腿脚不便,不能行礼,望陛下见谅。”
而他身后的修齐这才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辰王的消息倒是灵通。”皇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温柘嘴角上挑,声音温润如同高山上的清泉,无端中抚平了人的急躁。
“容儿因臣闯了祸,又在臣这里受了委屈,臣自然要多加上心,毕竟臣很珍惜同太子的这段师徒之缘。”
他特意咬重最后的四个字,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眼中没有任何温度,眼神冰冷的吓人。
皇帝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自然是听懂了温柘话里的弦外之音,无外乎是讽刺他让儿子拜师之举,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就是暗暗说他不顾父子之情、手足之情还有伯侄之情罢了。
偏偏他无法反驳,儿子拜师一事是他做下的,朝臣反对被他无情镇压,本是想利用太子的身份掣肘辰王,不料几年过去,他的好儿子竟然与他渐渐离心,同辰王站到了一起。
这才是他所有怒气的根源。
“辰王今日来此,是想做什么?”皇帝冷冷道:“朕教子,辰王也要干涉吗?”
“自然不敢。”
温柘脸上保持着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他瞅了瞅狼狈之极的小徒弟,很想把人抱进怀里,奈何身体不允许,只能眼看着。
心情也不再平静。
“臣听闻七皇子遇刺,今日来皇城不平静,臣身为太子之师,担心太子来往皇宫与王府之间会遭遇不测,特来向陛下请旨,接太子去王府小住,不知陛下可否同意?”
“父皇,儿臣想……”
“你闭嘴!”
温容不过起了个话头,就被皇帝打断,他仰头看向君父,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太子身为国之储君,近日来言行放荡,朕预亲自教导,就不劳辰王费心了。”
“臣斗胆,陛下拿什么教导太子?”
温柘坐着,却丝毫不输气势,他的确不怕皇帝,又因为温容的这顿责打,他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歇了,话语陡然尖利起来:“用手臂般的红木杖还是绞了金丝的鞭子?”
“辰王!”皇帝语气不善地叫了一声。
温柘直视皇帝蓄满怒意的眼眸,顶着君王之怒不急不慢地说:“论文采,陛下不及丞相及一众文官;论武学,陛下也比不上一众武将。”
他不给皇帝任何面子,这里也没有旁人,不需要给皇帝留面子。
“君子六艺,陛下一无所成,也就书法还算过关,行军布阵之事,陛下更是一窍不通,臣斗胆请问,您要教太子什么?”温柘掷地有声地问:“教储君如何听信谗言,任人唯贤吗?”
“温柘,你放肆!”皇帝气急了,直呼起辰王的大名。
温柘低低笑了声,在温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缓缓说:“温礼,你对容儿有爱,却没有尽到为父之责,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若是逼我开了祠堂,就算你身着龙袍,也得乖乖跪着!”
这便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温柘没有坐上皇位,但他现在是温氏一族的掌权人,就算是皇帝,也得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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