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立场

确定温容已经离开后，皇帝才放下心来，无形中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儿子。

“陛下今日前来，恐怕不是为了本王罚太子之事吧？”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温柘突然出声问道：“今晨传出来的谣言，不知陛下有何感想？”

“并非是朕指使的。”皇帝急忙解释，生怕晚一步，叫温柘误会了什么，他说：“朕也是早上收到的消息，下了朝，处理完政务后，朕就往王府赶来，正准备说此事呢。”

温柘不经意间笑了下，他预计的果然没错，只是皇帝的态度到底是让他意外。

“您觉得幕后之人在谋划些什么？”

罕见的，皇帝对温柘的称呼用了敬词。

“说正事之前，本王想先与陛下确定好关系。”

温柘锐利的目光射向站在屋子中央的皇帝，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意。

“陛下用什么身份来与本王谈呢？”

皇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君臣父子，师徒子侄。”温柘淡淡道：“陛下莫不是觉得，本王与陛下关系亲厚到可以无话不说了吧？”

皇帝被噎了一句，他想发脾气，但这里是辰王府，他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辰王。

所以，即使他心中再不满，也不能当场发作，反而要赔笑：“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这副谄笑的模样，与上次见面相比，仿佛换了个人。

温柘不在意他的这点讨好，他清楚皇帝的脾性，从小到大，欺软怕硬的毛病就没改过。

所以，那日在东宫，他可以无所顾忌，甚至以身份相压迫，今日却只是敢怒不敢言，一点皇帝的气概都没有。

“皇帝陛下，此事牵连甚广，相信陛下也清楚，放任不管或者与散播谣言之人同流合污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本王在此说明白，幕后之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是自然，朕也绝不放过这些小人！”皇帝气冲冲地说。

不论如何，事涉太子，皇帝极为上心，且选择了与温柘站在一起。

不为别的，只因为温柘对温容不会有私心，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温柘满意地点头：“此事与陛下无关，既然陛下说了，本王就相信陛下，希望后面陛下不会令本王失望。”

他意有所指。

皇帝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凝固在脸上，僵硬的表情配上他小心翼翼的态度，总是给人一种他是假冒的皇帝，因而心虚不断的错觉。

“您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他这么说着，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委屈，听得温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他保持着微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是对皇帝的嘲讽。

“陛下为君不个好皇帝，为父不是个好爹爹，为兄弟更不用本王说，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的都是事实，陛下现在说让本王体谅，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脑子不清楚了？”

放在平时，他是不屑于说这样的话的，听着好像他在指责皇帝什么。

可不知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过多，他又失忆了，所以情绪爆发之下，他对皇帝压制已久的怒意一股脑爆发出来。

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估计皇帝已经挨了他的巴掌。

“朕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您可以否定所有，唯独不能说朕不是个好父亲。”皇帝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质问：“朕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容儿，对他极尽荣宠，这还不够吗？”

“温容是你的儿子，其他皇子就不是你的儿子了？”

温柘直接被气笑了，他目光冰冷地看着皇帝，缓缓说道：“你膝下九位皇子，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三个，而从小到大，得到你亲自教导的只有太子，其他人都被你当做棋子利用，你还有脸说你是个好父亲？”

温柘对皇帝最大的不满，就是他对其他的皇子的态度。

曾经，韦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贵妃韦氏被牵连赐死，韦氏所生的大皇子也惨死天牢，是他不顾父子之情，一杯毒酒赐死了他的大儿子。

他从未给过那个孩子解释的机会，他明明知道他的长子与贵妃并未参与其中，甚至都不知晓韦家谋反，竟然就直接下了圣旨赐死二人。

只因为大皇子身上流着韦氏的血，所以，他就被划归到韦氏一族，成为了韦氏亡魂之一。

倘若是个好父亲，能这样无情？

“九位皇子只活下来三个，只有四皇子是重病不治身亡，其他五个皇子，除了被你赐死的大皇子，剩下四个几乎都是被你逼上绝路，身为父亲，利用自己的儿子，皇帝陛下，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这辈子才能有太子这样纯善的孩子做儿子。”

“朕……”

皇帝想说什么，可面对温柘的话，他居然找不出一句话可以用来反驳对方。

最后只能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温柘在杀人诛心之上，确实技高一筹。

随着年岁的增加，他的确为自己年轻时做下的许多事而感到懊悔，只是从来不敢叫人知道罢了。

没成想，今日被温柘戳穿了。

皇帝因此感慨道：“您很优秀，容儿受教于您，以后定然会是个比朕更优秀的君主。”

温柘并未反驳，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面容，他自以为冷硬的心终究还是有了裂痕。

“陛下，大雍和平了许多年，百姓们安居乐业，定然不希望战争再起，望陛下记住，江山社稷从来不是几个字或一句话就能安抚住的。”

温柘抱着莫名的，无法言说心情，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是他对皇帝最后的警告。

若是皇帝不听，那么以后，他的手段不会再如以往一样温和。

同时，他教给温容的东西，也会更残忍一些。

“朕知道了。”

皇帝语气闷闷的，显然，他是听出了温柘话里的深意。

此时，他突然想念起未失忆时的温柘来。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个兄长始终会对他留有一丝温柔，让他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