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同病相怜

早就被“嗯”习惯了的沈珏居然有些不适应，奇怪地盯着锦一看了好久，锦一却误以为是自己发音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生怕沈珏没有听清自己的表达，沈珏的脸上微微发烫不经泛出两朵红晕，是不同于刚刚刚的泪水浸染的，娇嫩的粉红。

沈珏被锦一反盯着，脸上的害羞劲儿让原本淡淡的粉变为了娇艳的深红，沈珏只觉着脖颈处都在微微发烫，手足无措胡乱挥舞起手臂来，想要将这股劲消耗出去，从而减轻面颊上的负担。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沈珏用温毛巾敷完红肿的眼皮，又猫儿叫似的嘟囔着。

“知道。”锦一倒是听得真切，一字一句地回答，声音轻轻地，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不像之前一般冷冰冰，余光瞟到沈珏偷看的眼神，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的笑意。

没有遇到沈珏之前，锦一像是活在沉寂的水牢之中，与任何人交往都隔着些东西，如同朦胧的水波，然而突遇不测的风云，水牢之中意外掀起的巨大的翻滚，即便是无意展露锋芒，为了自保在只能无人周身凝结锋利的冰锥，为锦一与身俱来的疏离感为其设立了一层安全的屏障，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久到隔绝已成了习惯，沈珏的出现像是不经意出现的曙光，只那一丝丝就足以让周身的锋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锦一内心深处的柔软，坚硬的外壳褪去，裸露出鲜活的灵魂。

“你真的很奇怪。”沈珏感觉整个人的心思都被看穿了，向枕头处倒下，被子一直蒙到了头顶，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嗯。”锦一淡淡地回应着，默默帮沈珏露在外面的大腿塞进被窝，可惜没过多久那腿又赌气般将被子掀开，继续伸展在外面，等到锦一自己挤进被子里盖好，那不安分的动作才停止胡闹。

传言总说灵魂相似的两个人会在巧合之下相遇，误以为会是合同期成分道扬镳的戏码，没想到只借着彼此在压抑生活中挤出的一丝光亮会走到殊途同归的境遇，有的人这辈子必定会相遇，上天早已为他们写好剧本，看似天差地别，实则互相补充，互相依赖，锦一从前是从不理会这些虚无缥缈的论断，如今自己的感受一遍又一遍地印证了那个传言，或许敞开心扉也没什么不好。

电动窗帘准时在八点半拉开，手机的闹铃响了又响。沈珏十分暴躁地将闹钟关了，随意地仍在床头柜上，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是一点也不想去公司报道多加了工资打发锦一给自己帮自己处理沈氏集团的烂摊子，虽然说好不容易阻止了爆炸的发生，但是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一时之间沈氏集团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负面新闻漫天，整个公关部忙得焦头烂额。几个高层管理互相扯皮推诿，一个像样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沈珏自是不愿意去淌这浑水，有这个时间不如看一下其他的控股，这点损失分分钟就赚回来了。

一觉睡饱，沈珏拨弄床边的银制旋钮，暗格打开，通往密室的旋梯出现在床底，这酒店套间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眼前的密室，面积不大却收纳着整个临渊市的商业机密，墙壁内嵌的书架上摆满了临渊市各个商业集团的详细资料，正中央的显示大屏是链接着沈珏的心腹组织的总服务终端，就如同整个商业的大脑，由沈珏统一发布大方向指令，各部分组织各司其职，一个个信息的传递都采用了最先进的信息保密技术，除非整个终端瘫痪，不然只是攻击组织并不能击垮沈珏布局的整个机密传送布局系统。

别看如今的布局系统成熟高效不需要沈珏多费精力，在早期，从组织到整体的信息攻略都是沈珏一个人完成的，那段时间也让沈珏以代号“s”进入了商业大亨们的视野，本来沈珏首秀并不想管理舆论的导向，只不过这其中有太多添油加醋的说法，一度怀疑起了“s”的真实背景，不良媒体将导向牵扯到了暗组织势力，严重危害了公共安全，沈珏才派人按比例分配了抢夺的部分资源，并公布了源代码，才得以平息这场闹剧。

后来只要是商业会议或多或少会谈到多年前的一场商战，几天的时间，临渊市的商业集团的股票都遭受了重创，腥风血雨，可以说是改变了整个临渊市的商业结构，传言有人虚拟身份操盘股价日入百亿，不过这其中最为奇怪的是沈氏集团偏偏是这场商战的少数幸存者之一。侵略者用“s”给虚拟身份命了名，外界一直谣传的“s先生”是沈氏集团的人，不过介于沈珏早已名声在外，愣是一个人也没怀疑到他的头上。

“主人，目前来看，是有人搞垮沈氏，才查出之前您借沈氏集团IP操纵股盘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在跟进，原先的数据已经全部替换了，之前的所有涉及的操盘手也处理干净了，为保证万无一失，我们的人也安排进了包括沈氏集团在内的多家控股公司，据里面的人说，陆辞只是被推出来的一个试探，幕后另有其人。”惊蛰黑进明光大厦内部数据库简单分析得出结论。

“继续跟进。”沈珏看了看显示屏上惊蛰传来的最新数据。

……

沈珏总是这样，只要是一忙起来就会忘记时间全身心投入，有的时侯在那个狭小的密室一待就是好几天，以往老陈在的时侯，没少操心，现在这操心的“重任”理所应当地落在了锦一的肩上，处理好公司的事，锦一发了消息打了电话都没联系上沈珏就打算去酒店看看。

锦一尽可能快地往酒店赶，是不是还会尝试给沈珏打电话，电话那头除了冰冷的机械女音再无其他。

等到听见到了酒店房间才发现沈珏的手机被随意地仍在床头柜上，仔细查看才发现了那个被移动过的银色装置，轻轻旋钮找到了密室的入口，又联想到学长之前说过的密室，锦一顺着旋梯往下看到了专注分析的沈珏。

一副银色的半框眼镜架在沈珏精致的鼻梁上，杂乱的狼尾被慵懒地别起一边，神色紧张，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沈珏安静得有些陌生，锦一的心里闪过了一丝悸动，没等捕捉就又消失不见。

由于长时间的用眼，沈珏眼镜酸痛，拿下眼镜捏了捏穴位才看到迎面而来的锦一：“你怎么来了，老陈没有和你说过这里不能进吗？”

“说过。”锦一恢复了一贯的冷冰冰。

“不是，那你还站在这边干什么，出去啊。”沈珏都被整得有些无语了，要不是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都想直接踹上去给他一脚。

“吃饭。”锦一缓缓开口，声音沉闷却让人感受到了温暖。

“一会来，你，先出去。”沈珏被这么一提醒真的是感觉到饥饿，不过气势还是不能输的，扬起自己的下巴，摆出了老板的架势。

“嗯。”锦一答应着走出了密室。

锦一让厨房做了些简单便捷的饭菜自己端了好几趟端进了房间，就在端最后一趟的时侯，沈珏才慢悠悠地从密室里面出来，强撑着最后一丝信念走近，“我不想吃这些。”平日里沈珏的嘴巴很叼不爱吃那些粗糙的炒菜和白米饭。

“张嘴。”锦一看着饿得奄奄一息的沈珏，快速挖了一大勺的米饭沾了点汤汁就这么递了过去。

沈珏意外的听话，乖乖张嘴，锦一喂一口，他就吃一口，他好像依稀记得小的时侯很渴望这种被惯着的感觉，只不过面对严厉的母亲，疏远的父亲，这种奢侈的想法自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很快一大碗米饭就喂光了，沈珏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米饭，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打饱嗝了，看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原来吃撑了是这种感觉。

“话说你弟弟叫什么？锦二？”沈珏依稀记得他是因为弟弟才来工作的，如此娴熟的守法肯定是照顾人练出来的，想到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强装镇定地询问着。

“锦衍之。”锦一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喂的这么熟练，以前经常喂弟弟？”沈珏看着锦一熟练的动作，又联想到他家庭背景，脱口而出。

“没有，以前看过他们喂弟弟。”锦一摇摇头。

“你父母不是……”沈珏刚想提问，又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一个猛烈的停顿，不再继续追问。

“他们去世的时侯我才知道我还有一一个弟弟。”锦一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一丝埋怨。

“哦，差不多。”沈珏先是吃惊，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合理，这种冷漠他也体会过，不过这血亲的兄弟，单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二者的差别极大，父母的偏心程度可想而知。

早年，锦一的父母为了赚钱外出打工把年幼的锦一丢给爷爷带着，逢年过节回来一次，起初锦一还十分期待数着日子盼着父亲母亲，后来爷爷意外去世，小小的锦一不知道如何处理，着急忙慌和邻居借了电话打给父母，他们却借口没有假期，草草打了些钱将丧事托给了邻居，渐渐地就是直接打些钱给邻居让邻居照看锦一，锦一很争气不吵不闹努力上学，最后考上了重点学校，本打算出国留学继续深造，却被父母的死讯打断了，在遗产结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弟弟。

“我还是觉得锦一比较好听。”沈珏看着收拾碗筷的锦一，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去了浴室洗漱。

“嗯。”锦一转身回应，浴室磨砂玻璃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透出纤细的人影，就算是画中的人儿也不过如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