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回门

拜别赵玲儿，两人向冷宫的方向走去。

李烛的生母是曾经的小世家宋家最不受宠的庶女，宋家实在躲不过去了便将她推出来参加选秀，又很不幸的被选上，便入宫封了贵人。

入宫三年，宋贵人产下后宫第一对龙凤胎，宗正寺上书宣称此乃吉兆，李沐龙心大悦，封其为九嫔之首的昭仪，赐下宫人财宝无数和两位皇嗣姓名，其一为珠，其二为烛，后亲自在寝殿为李珠埋下一坛女儿红。

而宋家此时早已在京城销声匿迹，没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顺带一提，只要有公主出生，李沐就会派人埋一坛女儿红，只可惜在皇家，不是每一坛女儿红都有机会重见天日。

在大庆皇家习俗中，每位皇嗣到了六岁都可以进入上书房学习，李沐更是允许无论男女都可以临朝听政。

而到了十岁，李沐便会问他们一个问题，无论回答几何都会惯例赐下同样的金银财宝。

可……就因为这个问题，李珠死了，李沐心痛不已，下令将宋昭仪迁至冷宫旁的小院，从此再也没踏足过这里。

当然，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被史官记录下的事情，宋昭仪心里很清楚死去的是三皇子李烛，活下来的五公主李珠正顶着同胞皇弟的身份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儿臣给母妃请安。”

白池羽也跟着李珠的动作有模有样的请安，在赵玲儿那里的时候他也是现学现卖，礼仪姑姑要是知道自己刚教会的东西转头又被他忘记，大概又要气得掏出戒尺了。

“坐吧，我这小院除了我就只有两个宫女和几个杂役，没什么规矩。”

说完她又面带微笑转向李珠：“烛儿切莫自暴自弃，你父皇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对了，我命厨房做了你儿时最爱吃的糕点，用些再走吧。”

“若是受了欺负、不高兴一定要回来和母妃说，异姓王又如何，母妃一样会给你出气。”说着就要抬手摸李珠的脸，李珠应激般地往后躲了一下，宋昭仪的手顿时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白池羽见状适时握住那只手道：“母妃说笑了，儿臣虽与瑞王殿下关系不和，但并没有差到这种地步，若有人欺负殿下，儿臣也绝不会轻饶。”

“将军有心了。”

看着宋昭仪这情真意切的样子，李珠只感觉胃中好似有一条蛟龙在翻江倒海，恶心得她想吐。

不过宋昭仪在人前和她装作母女情深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万分冷静地忽略掉这种感觉，规规矩矩道：“那儿臣先行谢过母妃，儿臣答应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大宫女端着几个小碟走进屋内，白池羽定眼一看：枣泥山药糕、栗子糕、荷花酥、枣泥酥……

硬是没一个李珠爱吃的，甚至还有她过敏的。

白池羽嘴角抽了一下，抢在所有人前面开口：“多谢母妃款待，儿臣最爱吃这栗子糕，没想到殿下也爱吃，殿下应该不介意本将横刀夺爱吧。”

“自是不介意的，将军请用。”李珠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么久过去，白池羽还能记得自己对栗子过敏，倒也给她省了事。

李珠原本以为，在宋昭仪这里呆着将会是今天最难捱的事情，但白池羽总能从宋昭仪那里接下话头，时不时说一些民间的笑话，将宋昭仪逗得一直掩面而笑。

如此这般，李珠倒也乐得清闲，慢慢吃起桌案上的糕点。

她倒是不怎么饿，但若是一点不吃，她怕宋昭仪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两盏茶的时间一闪而过，桌案上的糕点也被两人吃了七七八八，白池羽见状笑吟吟道：“时候不早了，不能让陛下等太久，儿臣便先行告退。”

宋昭仪此时正聊到兴头上，但话都这么说了，哪有不放人的道理，便命人打包糕点让二人带走吃。

小堇接过糕点，两人再次告辞。

一出小院，李珠就冷冷道：“洗手去，别用摸过她的手摸我的车。”

白池羽委屈，这人的洁癖怎么好像更严重了？

待重新上了马车，小堇便出声请示：“糕点怎么处理？”

“扔。”

白池羽道：“直接扔掉也太浪费了吧？”

“你要是喜欢，可以给你留着。”李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那倒也不必，军中的饭都比这好吃。

“当今天下百姓食不果腹，分给他们不好吗？”

李珠淡声道：“这么点东西，能救活几个人？”

“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谁会在乎？”

“哪个吃不饱的人不在乎呢？”

面对着那充满坚定与希望的目光，李珠唇角勾出一丝弧线：“小堇，糕点还如往常那般，分给街边乞讨的孩童。”

“是。”

白池羽愣了一会儿：“好啊，你又试探我？”

李珠却只说：“你还是你，真好。”

御书房中，李沐为了等他们，难得坐在这里批了会儿奏折，一听大太监云喜说他们到了，立刻把人请了进来，等他们进来的时候甚至把座位都摆好了，可见李沐是有多不想呆在这里。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赐坐，”李沐拦下就要行礼的两人：“白将军对这婚礼一定是有不少疑问吧，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白池羽行了武将的礼节：“陛下为何这么做，对李烛的影响也太大了。”

哪知李沐神秘一笑：“你猜？”

……这答了和没答一样，他就不该问。

说不定其实就是和之前一样，脑子一抽就做了决定，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李珠则是有自己的目的：“儿臣决定同白将军一同回北境。”

白池羽挑了挑眉，有些讶异。李沐则是慌了神：“皇儿啊，那北境苦寒，何必去那吃苦呢，留在京城做闲散王爷不好吗？”

李珠神色淡淡：“按我大庆律法，男子十六岁及冠，皇子十七岁离宫，封地、建府、结婚，从此便是一方藩王，出入皆行藩王之礼，无事不可回京。”

“儿臣十七岁离宫，因无封地、建府于京城、未婚配，本就于理不合，朝中大臣早有人对此心生不满，还望父皇借此良机拨乱反正，不再挽留。”

“可……”

“还望父皇莫要挽留。”

李沐颓废地瘫在座位上，他不过是想要与自己的孩子们亲近一些，怎么这么难，该说皇家无情吗？

太皇太后大权在握，他不可对世族妃子以外的妃子所出的皇嗣表现喜爱，否则谁也逃不掉五公主的下场。

大皇子李晟请命封于南境，领兵镇守一方平安，封靖王；二皇子李庚只想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当个闲散王爷，要了江南一带的封地也离了京，封勤王；好不容易想了个“没有封地，建府于京”的借口将三皇子留在京城，如今却也要求离开。

四皇子若是还活着，如今便也到了离宫建府的年纪，五皇子和六皇子……哎……

御书房中安静下来，白池羽搞不明白李珠为什么也跟着李沐抽风，离了京城可就做不了她想做的事了。

白池羽微微侧头看向李珠，只见这人神色平静，好像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计谋，白池羽便放下心来，开始放空大脑。

他实在不擅长在权力争斗这方面动脑子。

“你去吧，”李沐看着殿外道：“顺路把匈奴世子押送回去，朕谁也关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