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娘亲故人

“嘿，你这小家伙怎么跟你娘一样，见面一句话不说就动手，好得我手下的人也是护送了你一路。”单听这话似乎是在抱怨，可他一点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吟吟地转起了笔。

“你认识我娘亲？”白池羽眼神一亮，顿住追击的脚步。

瞌睡有人送枕头，想娘就有娘故人。

“何止认识，我和你爹娘三个人可是在江湖上被称作‘迷三角’，意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要做什么、不知要到哪去。”

姜逸之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席地而坐。

秀英娴十一二岁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女扮男装从家里溜出来，混迹街头坊间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后来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叫做白子显的世家子弟，看他好看硬是把认作了小弟，又是教武技又是带着到处胡闹。

再后来两人成年了，胆子大了，到处劫富济贫，不巧碰上了下山游历的姜逸之，姜逸之只当他们是寻常窃贼，本没打算管，秀英娴却以为又是碰上截胡的了，二话不说立刻动手。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姜逸之与秀英娴也恰好都是爱玩的主，一拍即合，不顾白子显的反对起了个不堪回首的组合名，开始闯荡江湖。

“你是不知道，你爹被你娘劫走后，白家乱成什么样，毕竟是唯一的公子嘛。”

白池羽与他相对而坐听得入神：“那后来呢？”

姜逸之一掌拍开白池羽摸酒壶的手：“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后来的事能让我们仨吹一辈子，你猜怎么着，我们捡了个被先帝狸猫换太子换到民间的年幼皇子。”这皇子倒是让他们各自找到了要做的事情。

白池羽：……这是她能听的吗？

并不想知道这些宫廷秘史的她忙岔开话题：“我不是被皇帝派来的人护送回来的吗，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要打听了，”姜逸之从地上站起，大袖一甩，长发与衣袖无风自动：“你只需知道我清平道人姜逸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就可以了。”

街上的打更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打更。

“听这么多八卦，也该困了，睡吧。”

耍完帅的姜逸之提气一跃，在墙上点了一下借力，轻松翻过三四米高的院墙，不知又去哪逛了。

白池羽听了一个时辰的八卦，头脑更活跃了，本以为自己怕是再也睡不着了，谁知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姜逸之也没走远，而是翻到李烛的院中，他从袖中摸出一把燃尽的香灰随手丢在地上，又取出一大袋从药王谷要来的安神香，打算趁李珠还没醒再点上一根，剩下的交给小堇收着。

哪知廊下的阴影发出了“师父”的声音，姜逸之在这小院向来是不设防的，也同白池羽一样吓得一激灵，不知该不该说天道好轮回。

“李烛？”

“嗯。”

得到确认的他松了口气，走到台阶上坐下：“怎么还没睡？没用我给你的安神香吗？”

“用了，醒了。”身穿单薄中衣的李珠揉着太阳穴，打着哈切在台阶上并排坐下。

“躺回去再睡会儿？”

“不了，再半个时辰就该准备准备上朝了，正好理理思路。”

师徒二人一时无言，望着漆黑的夜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姜逸之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活不长久，头疼。

刚开始他没打算收徒的，但李沐实在喜欢这个孩子，说这是大庆的未来，求他好几日让他收徒，后来他无意中见了这孩子，觉得是修道的好苗子，要来八字一算果真如此。

他当时怎么就没算出这孩子心思重呢，一定是他不善卜命演算的缘故，回头碰到师兄得让师兄帮忙看看。

“师父，今日早朝，赵曼大概会让闻贺接北境的兵权。”

“闻贺是朝中老将，又与赵家有姻亲，南边的上官渊虽年轻，其姊却嫁给了赵奕，这样一来南北的兵权就都掌握在赵家手中了。”

李珠轻叹口气：“收上来的赋税十有八九都进入了内朝，外朝国库空虚什么都做不了，全靠太傅曾晋一个人撑着，也不知道能撑几年。”

“太傅之后又当如何？”

“想不通就歇歇，你这样对心情不好，这不还有为师吗，别担心了，”姜逸之又摸出一只烧鸡来：“来点？”

“……”李珠是真佩服自己师父随身带着烧鸡这点：“您这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和圣上一样游手好闲就算了，别捣乱成吗？”

“嘿，我请你吃烧鸡，你怎么还嫌弃上了？是不是思虑过度又伤及脾胃吃不下饭了？上次给你那养脾胃的方子是不是喝着喝着又停了？我跟你讲啊，你要是还活不过那老太婆，怎么跟她斗……”姜逸之倒不是成天游手好闲，只是做的事情现在不能告诉她罢了。

听着姜逸之在耳边絮絮叨叨，李珠倒也没感到厌烦，宋昭仪从不关心她的健康和心情，母女俩每天的日常对话就是宋昭仪勉励她坐上龙椅，这样母女俩才有出头之日。

李珠从未告诉过宋昭仪，就算她坐上那个位置，太后的位置也轮不到她一个昭仪来坐，只是任凭她活在幻想中。

只可惜姜逸之满世界云游，想听他这么唠叨一次属实不易。

“你先健康地活到成年，成年了为师送你一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大礼。”

早朝时，果然有官员站出来表态：“闻贺老将军曾在先帝在位时征战南北，平息叛乱，立下赫赫战功，现任町宜城都尉，若镇守边疆，可护我大庆边疆二十余年甚无可忧。”

高位之上的李沐，就像是为了听此谏言特意坐在那里一样，心不在焉地听完，心不在焉地命中书省拟旨，事毕又心不在焉的下了朝，不知是不是又带着德妃折腾御花园的菜地去了。

三位年长的皇子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待放课后重新整理官员名单，李珠也默默地记下了这位官员的名字和出身。

唯有李烨皱着眉冥思苦想，不理解李沐之前分明反对过任命这位将军的提议，此刻为何又同意了。

这边朝堂上暗流涌动，那边白池羽却在安神香的作用下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若不是尚衣局的人来量体裁衣，她最少还得睡上两个时辰。

看着尚衣局派来的宫女，她一下犯了难——量体是要有身体接触的，怎样才能避免被知晓女子的身份呢？

她可不想穿着碍手碍脚的衣服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