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梅兰竹菊
四人又讨论一阵,各自披上伪装走出上书房。
李晟去练武场装有勇无谋的匹夫;李庚出宫做大众眼中的纨绔子弟;李珠先去御花园读画本子给赵曼看,而后再到藏书阁读书;李莘莘就比较简单了,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事没事去看看李沐,若有人问她什么事情,她就会回答:本公主一介女流……
就这样,一周后,白池羽才终于穿着自己的衣服到上书房上课。
她刚一进门,就听有人“噗嗤”一声笑了一下,凝神一看正是宴会上的“花孔雀”李庚。
此时的李庚衣着打扮早已不复宴会上那般张扬,只身着青色长衫,其上用白线绣着朵朵兰花,手中摇着的扇子也不复花里胡哨,而是画了一支兰花、题了一列清秀飘逸的小字。
见她望过来,李庚忙合起扇子敲了敲身旁的李晟,示意他快看:“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咱这屋里早晚凑齐‘四君子’吧,你还不信,我赢了!”
李晟正在脑中琢磨昨日习得的招式,被李晟这么一捣鼓,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到桌案上,回过神后急忙松手道歉。
“皇兄,我只是一届文弱皇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下手这么重。”
李晟早已习惯李庚对他下手没轻重的怨念,直接无视他打量起白池羽。
宴会上没注意,此时细细看下来,只觉此人作为武将,精神面貌要比朝中那群歪瓜裂枣强上不知几何,就是这身板……是不是单薄了些?
怎得和他那手不能抗肩不能提的三弟差不多?
白池羽自是不知道自己已被划入“手不能抗肩不能提”的行列,不然她高低得和李晟打一架来自证清白。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被李庚口中的“四君子”所吸引,眨巴着眼睛好奇道:“什么四君子?赢什么了?”
李庚没有回答,只是又用扇子敲了李晟一下,李晟一挑眉,兄弟二人你来我往得闹了起来。
“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一道稚嫩的声音替他们回答了这个问题:“指的是衣服上的纹样,大皇兄为菊、二皇兄为兰、三皇兄和五皇姐为梅,现在又有白……公子为竹,便凑齐了四君子。”
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坐在一起的孩童,稍大些的那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闹作一团的兄长们,看似在嫌弃,微微前倾的体态却暴露着他想加入的内心。
回答她的,是稍小点的孩童,哪怕现在还未上课,他也坐得规规矩矩,眼神清澈却不见懵懂,似是被养得很好。
“所谓赢了又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样的李烨,白池羽也不由放轻了声音,轻声细语问道。
“这……”李烨还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没到上课的年纪呢。
一道柔和的女声又将话题接了过去:“那个时候李烛都还没到上课的年纪,李庚第一次身着兰花来上课的那天,两个人打赌看这房中能不能凑齐梅兰竹菊……”
“输的人要女装,不过最后这两个家伙大概都得穿。”
言毕,四人皆是沉默。
李瑛突然不羡慕他们的关系了,开始觉得没那么亲近似乎也不错。
白池羽只感觉自己过往十五年的人生中都没这么无语过。
她想不明白女装如此繁复,到底哪里好了。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穿?
又过了几秒,白池羽才意识到公主上课的地方在隔壁屋子,她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立刻问道:“大公主为何不在隔壁?”
“你要是知道隔壁在讲些什么,你也不会乐意去,”李莘莘一改柔和的风格,正色道:“你知道她们在学些什么吗?”
“什么?”白池羽向来都是在襄阳城的私塾听学,还三天两头翘课,连先生讲了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男女所学之差。
李莘莘眼神凌厉看向隔壁,好像这样就能杀死隔壁的教书先生一样:“她们不学四书、不读五经,只学《女诫》、《列女传》之类。”
说到此处,她竟拍案而起:“说什么做好闺阁女子、嫁个好丈夫就是好未来,一派胡言!”
“难道女子生来就该依附于男子吗?”
“若百姓安居乐业便罢,我愿隐去才华。”
“看当今天下局势,要我如何安心?!”
白池羽瞪大双眼,只觉这话和娘亲第一次要她习武时说的话是如此相似,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一个跨步抓起李莘莘的双手:“莘莘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他日若有人说你的不是,我第一个冲上去揍他。”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刚进门的李珠耳中,她一下就明白过来,李莘莘关于“女子为何不能入仕造福一方百姓”的愤懑之心又起,但这白池羽的反应她就看不明白了。
上次也是,无礼至极。
怎么跟个草莽野寇一样?
当真是白元帅之子?
若李莘莘知道李珠心中所想,大概也会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片刻,曾晋坐在讲案后,目光扫视一圈,见到白池羽面色一沉。
“圣人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
白池羽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初来乍到就请假一周吗?
虽然自己就是故意的。
她这边不知悔改,曾晋那边也不停,什么“读书患不多”、“劝君莫惜金缕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只可惜被劝的文化沙漠听不懂一点,最多能隐隐感到大概是在劝自己好好学习。
若能劝动,她也不至于天天被抓到翘课跑军营练武了。
“老夫不是说不让你们请假,但什么事能请假一周?外派办事去了啊?”
害得他准备好的小测迟迟派不上用场。
说得口干舌燥的曾晋终于停下,端起茶杯润嗓子,再看白池羽却发现此人已趴在案上不知睡了多久。
这换哪个教书先生不生气,曾晋更是拿起镇纸往案上一拍,那巨大的声响吓得白池羽一个哆嗦坐直身子,条件反射道:“听、听懂了。”
曾晋气结,一抚胡子竟是掉了两根。
众人皆是想笑又不敢笑,坐在第一排的李晟与李庚更是憋得满面通红、浑身颤抖。
坐在角落的李珠面上虽不显,心中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人。
“笑什么笑,明天小测,未合格者照例抄十遍考题答案。”镇纸又被拍在案上,可怜这镇纸竟是被用成了惊堂木。
惊堂木没能吓醒的人,倒是被这一句话吓得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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