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故人

几天后，六合星，新都联邦大楼。

袁起坐在办公室内，一边看着终端上的新闻，一边干着袁老爷子派的闲差——氏族总指挥部部长。

氏族总指挥部，顾名思义，统领指挥三个氏族的部门。

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是个摆设，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氏族会令除自家元帅之外的人。

三氏族之间面上看着风平浪静，水下却是波涛汹涌，每一族都希望自己有更大的话语权，暗斗不断，相互制衡。

故总指挥部处理的任务都是经过氏族筛选的，芝麻大点的事情，名不副实罢了。

但虚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用干事。

袁起现如今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处理那些破事，这虚职反倒称了他的心。

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能保住自己的命，其他的可爱谁谁吧。

手腕上的终端一闪一闪地发着浅弱的光，无声地提醒着主人到点了，该下班了。

新都联邦大楼外，一辆悬浮车早已等候多时。

一刻钟后。

终端信息栏上的倒计时跳转为零，车内装载的空间跳转装置启动。

“嘶”的一声，袁起坐在了一辆完全陌生的悬浮车上。

“严叔，好久不见。”看着对面熟悉的中年男子，袁起难得地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袁小子，好久不见了。”

二十年了。

中年男子看着与自己记忆中判若两人的孩子，眼中的泪意终是难忍。

曾经眉眼之间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看透一切的枯寂阴翳。

那个恣意潇洒的少年竟被蹉跎成了这般模样。

虽心中早已料到，但看到的那一刻也不禁泪目，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孩子。

“严叔，大好的日子流什么眼泪啊，该高兴才是。”袁起笑着安慰道。

“对，对。”严望川点头，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似乎是觉得在小辈面前哭成这样着实丢脸他微垂着点头，连连说着，“应该高兴才对，应该高兴才对。”

“严叔，你该替我高兴，我活着从北境那个牢笼里走出来了，不是吗？”

“是，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严望川抹掉眼泪，笑着看向袁起，“袁小子长大了，成熟了，和铮哥越来越像了。”

“是吗？”袁起不大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是的，袁小子综合了铮哥和嫂子的优点，比铮哥还帅。”严望川拍着袁起的肩膀，肯定地说道。

寒暄结束，车内一下安静下来。

“严叔，我这次.....”

“袁小子，.......”

“严叔，您说。”袁起笑了笑。

“袁小子，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是为了找我帮忙，但.......”严望川移开目光，“如果是报仇，那严叔不能帮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三氏族的力量不是你我能撼动的，你是铮哥和嫂子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严望川呼出一口气，又道，“严叔希望你活着，这也是铮哥和嫂子的心愿。”

袁起轻声一笑，“严叔，我也想活着，可是他们都不想我活，都要我死，您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来吗？”

“袁家人在机甲室的机甲上动了手脚，三万军士丢掉了性命，他们要我顶罪，一旦罪名成立，我就要伏诛受死。”

“他们可真是忌惮你呢，这么怕铮哥的血脉吗？”严望川哧笑一声，盯着地面，“袁小子，你不该出来，在北境，至少北境军能护你周全。”

北境军，袁铮曾经率领的军队。

袁铮死后，北境军被氏族用一道防护罩囚于北境，北境从此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氏族操控。

而北境军则是永世不得出。

氏族亦往北境投入大量穷凶恶极之人，只要杀死袁起，就能无罪离开北境。

严望川说的对。

北境军是能护他不死，但是有人偏要逼他离开北境。

他们要用最难看的死法让他死，他们要用他袁起的死告诉所有人，氏族的权利不可撼动，不论任何人。

袁起仰头掩面，脑中浮现父母的笑颜，说道，“严叔，我总得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不然以后我怕我死了都找不到他们，不能和他们团聚。”

说到最后袁起的声音都带了一些哽咽。

“你说什么？”严望川一把扯着袁起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而后跌坐在座位上，语气如厉鬼索命一般，“他们，怎么能这么狠......，连铮哥和嫂子的尸骨都不放过？！”

“所以，严叔......”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您破掉北境的防护罩。”

袁起来找严望川，是因为严望川曾参与氏族内的初代系统的设计，他了解氏族的系统。

“就知道你小子要让我干这个。”严望川哼笑一声，“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尝试破解他们的防护罩，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获得他们开启防护罩时的数据，这样我才能依葫芦画瓢地把北境防护罩的数据模拟出来，破解掉。”

“所以，”袁起顿了顿，“我需要获得防护罩开启时的数据？”

“对！”

袁起揉了揉额头，这有点难办，袁老爷子连正经事都不给他安排一个，他从哪里去获得数据，还是开启防护罩时候的数据。

严望川也知道自己说的数据难拿，看着袁起难办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芯片递给袁起，“用这个芯片，触碰到防护罩或者放进与防护罩链接的终端，这样我都可以黑进去。”

“好。”袁起拿起芯片，他知道这已经是严望川给的最宽松的条件。

突然，“严叔，星际联邦交流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好像是的。”严望川一拍腿，“是的，星际联邦交流赛会开启防护罩，你到时候在团队战的时候，把芯片放在终端里面就行，时间越长越好，但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弱“但是现在名额好像已经报上去了。”

袁起眸光一闪，“我来想办法。”

“好好好。”

防护罩的问题有了着落，严望川转而问道，“袁小子，袁家把机甲的案子安在你身上，你现在……”

“我之前已经把破坏机甲的人策反了，但不知道后面这人会不会再反水，所以最差的情况就是让他们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严望川搓搓手，“这有点难办，一般这种大案子，人都关在联邦大牢里面，庭审也走的与大牢相连的特殊通道，根本没机会下手。”

袁起长叹一口气，“没办法，要是最后情况糟糕到那种地步了，就必须让他死，他不死，我就要死了，严叔。”

要是可以，他也不愿意冒着这个风险，一个不慎，必死无疑。

严望川神色凝重，“目前联邦大牢属于汪家——汪锦风管理，他的精神力等级SS级，你精神力A级，根本没法和他抗衡，你是没办法从他手下逃走，除非有和他能力相当的双S级精神力强者。”

袁起拧眉，他从北境出来，袁老爷子只允许带一个A级的护卫，他上哪找一个可以信任的双S强者。

更何况大牢里面还有无数守卫，怕是只有精神力达到3S级的人，才能从大牢里安全脱身吧。

但是3S级的强者未得三元帅允许根本不得进入新都，进入必被察觉，联合绞杀。

所以进入大牢杀人根本不能办到。

袁起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先看那人反不反水吧，要真反水了，搏一搏总比等死强。”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只能如此了。”严望川摇摇头。

聊得差不多了，袁起看了看终端上的时间，“严叔，我差不多该走了。”

“好，后面联系，袁小子。”

“严叔，再见。”袁起按下车上的空间跳转按钮。

“脸上的疤去一下吧，我们袁小子还是像从前那般比较帅气。”

“嘶”的一声，袁起再次坐到了一辆悬浮车后座上，只不过悬浮车已经换了一辆，不再是刚才去见严望川时的悬浮车了。

袁起摸了摸右脸的疤痕，从眉骨贯穿至耳根的伤疤，是日日夜夜提醒着他父母惨死的标记，大仇未报，他怎么能去掉这道疤呢？

他要每时每刻都记得他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魔鬼，面对他们时他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不然死的就会是他，他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要活下去，他要有的人为他的父母偿命，为他的兄弟们偿命，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袁起深吸一口气，停下脑中无数念头，从悬浮车暗格中拿出一个金属戒指戴在手上，周身空间扭曲变幻，不消片刻他便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中将，人已经到了。”前座，沈城汇报道。

“嗯。”袁起闭眼，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毕竟接下来他要去见的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悬浮车飞快地驶过笔直的大道，穿过苍茫的夜幕，斑驳的街景在灯光的照射下不断从车窗上扫过，睁开的双眸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