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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想活

三个月前,六合星,北境。

砖瓦水泥建成的房屋被雪笼罩着,黑洞洞的窗户几乎也被雪完全没过,锈迹斑斑的铁门两旁堆积着两个暗红色的雪堆,平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屋里似乎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透骨的冷,昏暗的灯光,斑驳的墙体,发霉的气味,任谁看了,都不敢相信这竟是存在于新世的建筑。

“我再问一遍,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晕黄的灯光下,男人板着脸,看着极其不好相处,衣着代表着联邦军人的藏蓝色的六合星联邦制服。

其对面的人同样衣着联邦制服,却是被绑在审讯椅上。

“沈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袁棋声音沙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袁棋,三年前于新都调任北境,检修机甲,其昨日检修的一万台机甲中有八千台于上午作战中出现操作失灵问题。

“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说一下吧。”沈城不为所动,似乎听惯了这类说辞。

袁棋眼中闪过几分压抑的不甘,却碍于自己的处境,只得尽数抑制。

“六点左右我去操作台检查了负责的部分机甲,十点左右检查完后,我就直接回去休息了。”袁棋简单地陈述着,似乎昨晚除了工作再没做任何其他的事。

“昨天晚上还有谁检查机甲。”沈城问道。

“还有李君、沈征、王浩。”袁棋眼睛微微向上看,回忆着昨晚的一切。

“他们三个几点去,又几点离开?”

“六点三十左右到,八点多离开。”袁棋看向沈城不敢放松。

沈城翻了一下机甲仓外的监控资料,确认袁棋这部分说的没什么问题。

“工作时间是六点四十分,你为什么去那么早?”

“长官,他们前面有任务安排,我没有,所以我早到一点。”

沈城冷笑道:“早到还晚退,挺认真的。”

听完沈城的话,袁棋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瞟了一眼,冷汗渐渐爬上后背。

袁棋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操作台的系统出了问题,中途我重启了一次,所以久了点。”

“系统出了问题为什么没上报”

“以前也有这种状况,一般重启一次后能完成工作,我怕麻烦就没有上报。”袁棋苦笑道。

“昨天检查结果如何?”

“全部都合格。”

“全部合格了?”沈城语气疑惑,随即话锋一转,“今天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长官,我昨天检查的时候真的都合格了,这肯定是有人要嫁祸我啊。”袁棋急忙回道。

“您可以看操作台数据,上面有数据的。”

“数据已经被损毁了。”

“监控,可以看监控,我没动过机甲。”

“机甲仓监控被破坏了。”

“池长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这肯定是有人嫁祸我,我破坏这些的话,不是不打自招吗?”

“袁棋,我从不随便抓人。”沈城双手一拢,置于桌面,状态轻松,似乎已经十拿九稳。

一瞬间,袁棋感觉自己顶不住,他了解沈城,他怕沈城掌握了证据,可转念一想,证据已经都被毁了,刚才他已经向沈城确认了。

袁棋狠咬了下舌尖,以此克制身体本能的战栗,“我什么都没做。”

沈城见袁棋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是朝着身后的玻璃看了一眼。

观察室内,袁起眉目沉凛,眼神阴翳地将盘问经过全部看在眼里。

袁棋刚从被逼问的高压下挣脱,便又觉一股更大的压力落在肩头。

观察室的门被打开,来人鹰眸微眯,利索干净的寸头,由于北境的恶劣环境,身型有些削瘦,嘴角下拉,犀利阴沉。

“中将。”沈城立刻站起身向袁起致意。

而袁棋则低垂着头,如木头人一般,维持着沉默的状态。

北境军无人不知袁起佛口蛇心,虽常面上带笑,却阴毒狠辣,若说袁棋被抓时还心存侥幸,那么这一刻便是心如死灰。

“袁棋。”袁起嘴角一扬,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是。”袁棋抬头看向袁起,忍住本能的恐惧,试图扯出一抹笑,却发现根本徒劳。

“破坏机甲并隐瞒实情在联邦法庭上会枪毙,你知道吗?”袁起说道。

袁棋目光微闪,垂眸敛目,身为联邦军人袁棋当然知道,联邦量刑规则,沉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敢?”袁起沉重的语调犹如一击重锤砸在袁棋胸口。

袁棋拖着沙哑的声带,坚持道:“我没有........”

“你确实没有.........”袁起说到此处微微一顿。

“中将相信我?!”袁棋倏然抬眼,目光铮亮逼人,语气急切,像要竭力证明什么。

“只要你说出指使你的人。”袁起淡淡地撇了袁棋一眼,似笑非笑道。

袁棋眸中的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最终归于死寂:“我没有。”

“袁泊指使的?”袁起翻开面前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声音凉薄冰冷,令人心惊。

袁棋眼皮一跳,咬紧牙关,逐字逐句道:“长官我没做。”

下一秒,一片阴影将他笼罩,袁起已经站起来,拿着几张照片放在了袁棋的面前,照片上正是袁棋三年前与的袁泊交易场景。

袁棋看见照片上没有直接指证他与袁泊交易的证据,赶紧摇头,迎上袁起极具威慑的目光,说道,“中将,我没做过,也不知道什么‘指使的人’,我和袁泊上将是有些接触,但都是一些公事。”

袁起低声一笑,端得四平八稳,既然软的不管用,那只有来硬的,“嘴真硬。”

袁棋听懂了袁起话里的暗示,倏地,面色大变。

袁起抬手,手掌轻轻动了两下,立即进来两个人,手上拿着一管试剂,那是北境特有的审讯剂,因恐惧袁棋本能地挣扎,却犹如蜉蝣撼大树一般。

下一秒,审讯室便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和恐惧地尖嚎。

袁棋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争相恐后的冒出来,一张嘴,尖叫声和手脚抽搐、挣扎声一齐响起。

听着袁棋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袁起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淡淡地瞟了袁棋一眼,却没做任何表示。

灭顶的绝望将袁棋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凶狠的力道骤然消失,袁棋强撑着虚浮的意识,艰难地拉开了沉重的眼皮,嗡嗡作响的脑神经让他好一会儿才撑起头来。

“现在能交代了?”袁起随意地问道,似乎并不担心袁棋会不交代。

袁棋虽知道袁起在北境一手遮天,却是没想到袁起竟敢私刑逼供,动用私刑在联邦法庭上是要被判处撤职的。

而袁起敢这么做恐怕是这整个北境已全在他的掌控之下,联邦已经监管不到他,不然不会如此大胆,那自己这个奸细他会不知道吗?

一想到自己所有的举动都在袁起的眼皮子之下,袁棋遍体生寒,面如死灰地说道:“能。”

眼前并不明亮的灯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的眼里,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三年前,袁起升为中将,为了了解袁起动向,也为了在关键时刻给袁起的北境军一击,袁棋被袁泊派到了北境军中。

三个月前,袁老爷子在氏族中表达了将袁起调回新都的想法,袁泊作为继承人自是不想袁起痛痛快快地回到新都,下令袁棋在机甲上动手,让袁起卷入联邦案件查办中。

可惜哪怕袁起离开了新都二十年,上一辈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也不是说没就没的,早在袁泊将袁棋派往北境时,便有人告知了袁起,所以袁棋被抓获并不是所谓的运气,而是必然。

而袁起知道一切还对袁棋动用私刑,一是袁起需要袁棋知道自己的手段,剔了袁棋的硬骨头,这样袁起才能展开他后续的计划;二是袁棋每周都将袁起的动向报告给袁泊,袁起忍耐了三年,今天一并讨回来。

待袁棋将一切都交代完后,袁起目光一凝,“想活吗?”

袁棋下意识抬头,他自知任务失败,若到了新都联邦法庭,袁泊必然不会保自己,只能死路一条。

而袁起保下自己,为的是什么,不过是通过自己反将袁泊一军。

棋手博弈,身为棋子的自己最后又将如何?活棋、死棋亦或弃子。

“我想活。”袁棋坚定地说道。

袁棋诬陷过好人,杀过同伴,也曾用手段埋葬了几千人的性命。

他是从星际战犯署中爬出来的人,没有生来的尊贵,连生来的平凡都不配,有的只有贱命一条。

战犯署中的人命不是命,为了个死人他自己也要去死了,你看有的人连活着都那么的不容易。

也许老天觉得他命不该绝,他成了最脏的刃,在阳光后的阴影中活着,没有退路,只有死路。

“那就记好我说的每一句话。”袁起沉声道。

................

“我全部记住了,中将。”袁棋点点头,缓缓地闭上眼睛。

此时法庭上,袁起交代给袁棋的话,袁棋已经一字不落的全部说完。

现在双方对于案件事实都毫无异议,主要争辩的点就在能否凭借间接证据袁棋定罪上,而双方都知道间接证据这个点定罪极为复杂且模糊,主要是看双方如何去陈述。

审判方如何理清案件逻辑,让人相信逻辑链条完整。

辩护方如何去打破逻辑链条,让案件不成立。

一般情况下,涉及间接证据定罪的案件,基本是没有什么可能被立即审判,都是拖至找到直接证据为止。

可即便如此,双方都准备得极其充分,虽然最后并没有结果,延期审理,十五天后再开庭,但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信息。

袁起从座位上懒懒站起身,动作甚是散漫,随意地理了理身,就准备离开,却见不远处汪锦风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抹刺人的锐利,可很快就被其遮掩了过去。

袁起收回视线,哂然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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