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凌锋坐在狭小的车里，他在我出现的那一刹那，原本耸着的肩膀立刻颤了下，他慢慢侧过头，眼睛看向了我这边。

他很震惊。

本是平淡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错愕，他的瞳孔稍稍缩小，嘴唇抿的死死的。我双手不停拍打玻璃，嘴一直冲着里面吼叫。

在荒凉的荒漠中，风声和撕叫声仿佛融为一体，围绕着车旋转久不离去。凌锋却宛若听不见似的，除了刚刚那一瞬的惊愕之外，他的表情又是原来的样子。

我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看向里面，然后便看见他右手握着枪渐渐抬了起来，直瞄准了我。我的“心”在这一刻猛地停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男孩，这时他已镇定自若，完全找不出当初他被独自留下而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握着枪的动作很坚定。

看到这番样子，我笑了一下，心里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既然男孩选择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迟早都要面对这个情况，至于死在谁的手里，那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赶快让我解脱吧。

“嚇——嗤——”凌锋的气息一直在吸引着我，可身体进不去，于是我开始用头去撞玻璃。撞了一次又一次，在多次撞击下，那副墨镜逐渐从我脸上滑落。

视线一下子光明了许多，我把男孩微小的动作看得更清楚。他的食指在慢慢用力，在不久之后一颗子弹会从枪口射出，进入我的脑袋。

不知不觉，我感觉很紧张。我在等待着那颗子弹，等待它结束这糟糕的“性命”。这一刻的到来，我觉得尤其地长。这让我不停地用那混浊不清的眼睛对准男孩，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些，不要犹豫果断开枪。

男孩清明的眼神看向了我，他的眼睛相对于我的眼球来讲，实在太干净了。尽管他那双不包含多少的情感，但总比我溃烂的要来得好的多。这一对视，可能是他看清楚了我的眼睛后，再次确认我是丧尸，他的手指总算按到底了。

“砰——”轰然一声。子弹打穿玻璃，划破空气，朝着我这边袭来。我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仍旧在撞击着车子。可眼睛看见子弹飞了出来，我心里嘘了口气，我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我放任自己的思想，准备归天。耳朵听见子弹那快速袭来的声音……

可——

我又一次以为要死了，但是又没死。凌锋射出来的子弹只是擦破了脸，并没有打中我的脑袋。我的双手拍打的声音不禁大声了，这次是真的对里面的男孩叫嚣着：再开一枪！

然而他没有理会。凌锋开了一枪后，右手便放下了。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就侧回头去，眼睛看着前方，双手摩擦着枪，无论我在外面怎么打击玻璃也没用。

我在外面撞击了很久，久到凌锋收起枪，转头看了我一眼后，就开始闭起双眼睡觉了，尽在耳边的噪声都没能让他皱下眉头醒来把我打死。

在他闭眼后一段时间，我看到他这种态度，于是慢慢放弃了。估计凌锋他是不会打死我了，我猜测他已经根据我这两天的行为知道我白天又变成了有思想的“人”。

我在外面拍了快天明的时候，终于确定他不会再开枪的。我不知道是难受还是什么，总之感到五味杂陈。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手瞬间停止。我闭了闭眼睛，身体感到无力就顺着车子滑到了地上坐着。我抬眼看了下太阳，觉得它太过刺眼，于是我摸了摸地面捡起掉下来的墨镜。

戴上墨镜一会儿，我听见车里有动静。

凌锋醒来了。

我眼睛盯着前面怔了一刻，随后我站了起来。我弯着腰透过玻璃看了里面一眼，凌锋的确是醒来了。他侧过头与我相视，然后他便打开了车门。

我站在车门前踌躇了一下，在凌锋直直的视线中坐上了车。

坐上车后我们两个起先都没有开口，我是不想开口，而凌锋，我是不知道，但他心底藏的如果说出来绝对不止几句话。

“你究竟是什么？”最终凌锋他先开了口。

我？我也想知道。

“不知道。”我答道。

然后他就没说了，我不相信他只有这一句话。我转过头，凌锋凌厉的眼神在我身上到处乱窜。相处了几天，我大概了解他了某一方面，这人有什么事情都不说出来，就只会用眼神去观察，然后在心里得出结论。

“你想说什么？”我直接问了出来，不再打哑谜。

凌锋的眼神在我的墨镜上停留片刻，他说：“你会变成人，还是丧尸？”

这个问题我依旧回答不出，但我觉得身体都这样了，还会有变人的可能性么？“丧尸吧。”我冷冷道。

“如果你真的变成了丧尸，我会杀了你。”他这样说道。我淡淡勾起一个弧度，“任何人绝对不会放任一个随时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丧尸存在身边。你真的——”

“不打算现在杀死我？”

“现在不行。”他说。

的确，现在他杀死我了，他又该怎么办，就凭他那一双不会走路的双腿能走出这片荒漠？说白了他之所以不杀我，就是为了最大的利益出发。如果换作我，我也会如此。

人性，就是这样。

既然我们双方都了解了一些事实，于是我提出：“把你送到基地后，你就可以杀了我。不管那时我是不是还有自身的思想。”

凌锋顿了下，大拇指来回摩擦枪口，“好。”他垂下眼回答。

很好，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他答应后，我们就没有交谈了。我靠在车窗上，把头伸出去看着外面。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凌锋他正在进食。

“你要吃吗？”他在旁边问。

“我可以不必进食。”

凌锋收了回来，他拆开完整的饼干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我，这还是我回头去看到的，也不知道他知道我是丧尸后，还怎么对着我下口吃饼干的。不得不说，这人的心理素质的确很强大。

在这一瞬间，我突兀的想知道一下他在基地是怎么生存的，可只是一眨眼，便打消了念头。等他吃完后，无聊之际，我把尖刀抽了出来，在座位上撕下来一块布，就开始擦拭起来。

我最擅长的就是用刀，刀这种工具锋利，而且时时能杀丧尸。所以从我青年起，就一直带着几把刀。我倒不经常用枪，枪这种武器，虽说杀伤力大，可以远距离攻击，可是太不保险，不仅要担心子弹问题，还需要纠结它发出的声音而引来丧尸。

我斜了眼过去，男孩正与我相反，看得出来他很爱枪。我这一擦就是擦了好久，太阳越发炙热。我随便看了下能源，发现已经到了三分之一。所以我收起刀，开动了车。

这只能看一个小时左右，我加大马力，车子能开多远就是多远。当车能源步步滑落，我欣喜的看到前方有了不同之处。

前方，好像出现了一条被开出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