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你神经病啊？

晚八点半，某高档餐厅。

裴向晚百无聊赖的拿叉子挑盘中的意面。

“小裴，咱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意思。”

坐在桌子对面的沈娇娇化着精致的妆，姣好的容貌在餐厅暖黄色灯光的衬托下更显精致。

菜刚上齐她就放下手机直奔主题。

裴向晚放下叉子，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应道：“知道，然后呢？”

他跟沈娇娇并不熟，但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能聚到一起跑不了金主与资源这两个话题。

找上他无非也就是惦记他背后的老板。

沈娇娇是画意传媒创业初期签下的艺人，算起来到现在在公司工作了也有五六年了，混得一般，准二线明星。

跟裴向晚在同一家公司，但能得到的资源都成绩平平，以至于出道多年都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有传言说沈娇娇早年还是努力型选手，跟裴向晚这种出道就被金主包养，顶尖资源随便挑的不一样。

只是自从她发现放低底线就可以获得比原先好不知道多少倍的资源开始，就自甘堕落。

“姐姐比你大几岁，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吃的就是青春饭。”

“你放心，简总该给你的，我绝对不会抢。”

“只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取悦简总的，你想怎么营销都可以尽管开口，我也乐于帮你巩固你在简总心里的地位。”

她说的简总就是裴向晚出道以来唯一的金主，叫简澈。

是个跨国集团总裁，不光有钱，听说还绅士又专一，除了裴向晚没包养过圈子里任何人。

但裴向晚不知好歹，因为不愿意接受简澈给的资源在圈子里口无遮拦得罪了不少人。

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又没什么作为的人上赶着求简澈把裴向晚甩了好给自己腾出地方。

也就沈娇娇不一样，裴向晚出道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敢私下找他让他牵线搭桥求简澈一起玩。

她说的那营销，是前几天综艺上裴向晚没遵守游戏规则把红酒洒到沈娇娇晚礼服上被营销号捕风捉影传绯闻的事情。

本来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只要长得都不错，配上点粉泡泡和离谱字幕，没有什么是那帮网友磕不起来的。

甚至因为裴向晚走黑红路线人气不低，营销号都分带头磕和互相拉踩好几个派别。

然后裴向晚直接上微博大号发疯去跟黑粉对线辟谣，把所有负面名声都揽到自己身上，还主动把晚礼服的钱赔给品牌方，只让沈娇娇在公众面前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含糊过去。

裴向晚跟沈娇娇最多也只能算个点头之交。

他这么做也不是想帮沈娇娇什么，仅仅是看不下去女孩子跟自己扯上关系就平白无故担负骂名而已。

不过现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向晚想装傻也装不了。

好在，他根本不怕得罪人，也不用考虑给人留面子的问题。

“我教不了你。”

“想知道你就去问跟他睡过的呗，找我做什么？”

沈娇娇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但都是在娱乐圈混的，她又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小裴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自己承认过跟简澈睡了吗，你见过我讨好他吗？”

“我要真有你们传的那么大本事，我多钓几个金主还不直接出道即影帝？”

裴向晚本来还想骂一句，什么没脑子的东西能干出信营销号不信本人这种事情来，但念及对方是个姑娘多少收敛了一下。

沈娇娇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来。

她没想过裴向晚会说话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

找裴向晚一是因为简澈确实优秀，年纪轻轻在圈子里就人脉很广又财力了得，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癖好。

二是因为裴向晚是男宠，是开局就低人一等的存在，她跟裴向晚的发展方向完全不一样，不用担心要竞争，商量好了等简澈玩腻了想踹了裴向晚的时候，她还能卖个人情顺势立一波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设。

但裴向晚没有长远眼光，也确实招人讨厌。

知道八成是谈不下去了，沈娇娇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些许尖酸：“那你过来干什么？”

裴向晚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瞥了一眼旁边手机锁屏上助理的两位数打底的未接电话，最后得出了一个，只是想翘班的结论。

现在进的这个剧组是简澈强行塞给他的，他进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但当时签画意艺人合同的时候年轻不懂事，签的全是霸王条款，所以简澈让他去，他还必须得去。

因为赔不起公司违约金。

“我们要是没什么可说的，你直接走也行，我不说你没礼貌。”

“但是你请我吃饭，你得把账结了才能走。”

这餐厅环境很好，有悠扬的钢琴声做背景乐，装修显得特别有格调，就连墙上摆着的油画都透露着价值不菲。

抬眼一看就知道哪哪都写着人均至少五位数。

裴向晚不太喜欢西餐，让他自己付钱总归是心疼的。

但别人请的话，就不吃白不吃。

见沈娇娇没什么反应，裴向晚还不忘补一句：“赖账我会把你要找金主的事情捅出去的哦。”

沈娇娇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情绪，才咬牙切齿的埋汰裴向晚：“就凭你那烂名声，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认为是嫉妒造谣。”

“跟前边传绯闻的强行立的人设前后矛盾，谁会信你啊。”

裴向晚双手撑住下巴，认真的看向沈娇娇的眼睛。

然后轻笑着吐出三个字：“简总啊。”

谁不信都不要紧，金主信就行了。

不知道金主信不信也不重要，别人觉得金主会信就万事大吉。

沈娇娇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她喊来服务员结了账，然后给裴向晚扔下一句：“你最好永远抱牢简总的大腿，不然有你混不下去的时候。”

她出包间的时候，还重重的摔了一下门以示不满。

包间重新陷入寂静。

裴向晚也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凑合吃了两口已经冷掉了的牛排就算对付完了今天的晚饭。

然后拿起手机，走出了包厢。

他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拿了支烟出来点上，刚抽一口就看见了正前方有人举着摄像机。

不远不近的距离。

觉得对方一定能拍得清，裴向晚也干脆省了心虚避讳的那一步，骚气的对着镜头吐了个烟圈，然后扯了一抹弧度刚刚好的笑。

等快门声结束以后，他抖了抖烟灰，语气不善的开口：“拍完了就滚。”

本来提起简澈就烦，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裴向晚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他解开手机锁屏，想给助理拨个电话过去通知一声午夜场的戏他就不去了，结果没等他拨，助理的电话就已经先一步打了进来。

接通以后，是一道小姑娘激动得快哭了的声音：“裴老师你终于接了！”

“午夜场不去了，没别的事挂了。”

他语气冷漠也没影响助理小叶继续往下说：“等等等等。”

“那个……”

“琳姐让我问您，野外求生真人秀，无剧本游戏综艺还有狗血霸总现偶您最中意哪个，选好以后她跟您谈。”

琳姐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从她手里走的艺人，不说大红大紫，最次也得是个二线。

当初简澈点名让她带裴向晚的时候，她本就不情不愿的，在发现裴向晚没有一点好好工作的意思以后，都懒得跟裴向晚废话，二话不说找了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给做助理。

“都不感兴趣，简澈给的一律不接。”

“琳姐就知道您得这么说，所以简总的意思是，您要是不选，就直接都给您。”

裴向晚：……

驴都没这么连轴转的时候。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小叶又继续道：“琳姐还让我问您想立什么人设，时间线拉长一点也不是不能救一下您的名声……”

裴向晚深吸一口气：“你问问她，一提上班就想死的打工人人设怎么立。”

这话明显就是带着刺的，根本就没法接。

小叶沉默几秒：“裴老师，简总怎么您了，这么苦大仇深的对您没好处啊。”

“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冒昧，但您要是还想混娱乐圈就不能把简总得罪死吧？”

“我也说不清，别问了。”

裴向晚挂了电话。

看了眼已经快燃尽的烟，还紧赶慢赶一点都不愿意糟践的把最后两口抽完了才扔。

裴向晚叹了口气。

其实简澈没怎么他，甚至他们之前都没什么交集。

简澈比他大七岁，他小学还没毕业对方就上大学了，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硬要说的话，就是之前他们家也做生意的时候，简澈是他们对头公司家的孩子。

所以裴向晚找不出简澈捧他这个带不来任何利益的落魄公子哥的理由。

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而且裴向晚就是觉得，简澈这人阴暗。

觉得简澈是想把他捧到顶点，在他没有一点戒备心且没有离开对方的能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把他这可有可无的玩物摔死。

裴向晚是哥哥带大的孩子，虽然跟父母都不亲，但起码也生在个家庭和谐的小富人家。

后面哥哥做了消防员，很忙，极少回家，连跟他打电话都是匆匆说几句就要挂掉。

开始工作以后，没多久哥哥就因为工作事故去世，紧接着表面的家庭和谐就也没有了。

他哥葬礼都没办完，他就知道父母决裂已久，都各自组成新家了。

分家时只留给了他一个入不敷出的空壳分公司。

然后。

划重点。

这分公司，刚到他手，还没捂热乎呢，就让简澈这老狗给收购走了。

简澈一个跨国集团的大总裁，亲自来找裴向晚面谈要收购这个小公司的各种细节。

这么点事他要亲自出面，你就说简澈他能安什么好心吧。

再往后，裴向晚走投无路的时候，简澈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就算裴向晚不过分解析这个举动，那他都签娱乐公司了，他都自己找工作发展了，简澈也还能干出转头就投资他签的这娱乐公司，成了他公司最大的股东这种事。

后边的各种资源，裴向晚说多少遍不要也都会被硬塞过来。

说不好听点，就跟被厉鬼缠上了似的。

他不想跟简澈扯上关系。

说不清是讨厌别人传他被包养还是讨厌别人传他和简澈，反正彻底认识到他根本解释不清的时候，他就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了。

直接破罐子破摔，一点都不在乎名声，不是旷班就是发疯。

裴向晚熄掉手机屏幕准备离开。

还没等他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就又有个电话打进来。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然后心情就更差了。

号码的备注是——“老狗”。

简澈的私人电话。

还是要少在背后蛐蛐别人。

你看，曹操这不就来了吗。

裴向晚本来想直接挂掉，但又觉得挂了会显得他跟怂得不敢说话一样，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接。

简澈很少找他。

除了把他捡回家那晚给他留了一个电话以外，在裴向晚的记忆里，他们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哪怕是不愿意接受来自简澈的资源，他也只是最初言简意赅的通知一下，然后长期身体力行的表示抗拒。

电话接通后两人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听筒里传来了简澈温润的声音。

“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因为本来就不熟悉，不联系的时间又有些久远，裴向晚刚听见的时候还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

这下裴向晚算是彻底炸了：“你神经病啊？”

他骂完立马就挂了电话。

然后戴好口罩，打了个车回公司分配的单人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