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他总得自己摔几个跟头

市中心办公楼。

简澈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捏着厚厚的一摞财务报表，听着旁边秘书的汇报。

“简总，上个月咱光运营就亏了六百多万。”

“这公司从收购开始就一直在亏钱。”

简澈把手里的报表往后翻了翻，没说什么。

他从裴向晚手里买这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挣不了钱。

公司主营项目是网络游戏，简澈从没涉猎过这方面内容，买了公司以后什么都要现学。

当时他亲自去找裴向晚谈的本意是，裴向晚要想好好经营，他就以合伙名义带着钱过去帮他们一把，风险和损失都他来承担。

但从寥寥几句的交谈中就能看得出来，裴向晚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家也从来没有动过培养他接手家业的心思。

所以简澈走了收购这条路，还尽可能的按最高价去买。

想着起码能用可以保护裴向晚自尊心的方式给他些钱，不让他流落街头。

但不知道是该说裴向晚单纯还是没有防备心，他把公司所有的事都交给原先的经理去办，然后那经理吞掉了简澈准备给他的所有钱。

最终到裴向晚手里那点，是后面公司迁址以后，原址租赁合同中退回来的租金和押金。

那能有多少钱啊。

收购以后简澈一直在忙主公司业务，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以为裴向晚手里有钱就不用太担心他想不开或者过不好。

于是十几天以后从街边把人捡回家的时候，别说裴向晚了，连简澈都是蒙的。

后面查清事情原委，简澈就把那经理裁了。

他知道裴向晚肯定要对这事颇有微词，所以后边起诉追钱再把那经理送进去这一系列的后续全都被他故意压下来了。

但这公司不转型它就是怎么救都救不回来。

简澈试了很多种方法，包括营销，改变原有运营模式。

钱砸了不少，结果引流没引来新用户不说，活跃的老用户也越来越少。

裴向晚以前特喜欢这小公司经营的游戏。

但后面公司管理层逼走了最初的设计师，游戏就开始走下坡路。

简澈从来不是为了抢裴向晚什么，只是不想裴向晚觉得珍贵的，都在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离他远去。

简澈放下报表，开口询问道：“那设计师有消息了吗。”

“除了在公司留底的那张不太全的简历，没有新消息。”

“再接着找找吧，年底还找不到人就关服宣告破产。”

把原设计师请回来已经是简澈能想到的最后的方法了。

找不到或者设计师回来了也没用，就只能放弃。

秘书应下以后就抱着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紧接着门口就又进来了个穿着黑色皮质铆钉外套，烫着波浪卷的女人。

是之前简澈挖过去给裴向晚当经纪人的琳姐，全名王琳。

“说吧，一大早喊我过来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手里比较值钱的资源就别再给小晚助理了。”

王琳一开始还没听懂简澈是什么意思，试探着开口确认：“你是说，我不给他安排行程也不用跟着他出席需要露面的活动了？”

“对。”

得到肯定答复以后王琳连形象都懒得在乎了，就差揪着简澈衣领子质问了。

“那包养名号传得轰轰烈烈的，经纪人消失外面得说得多难听？他还不得被圈里人生吞活剥？”

“小裴跟你有仇吗，你断崖式抛弃他会彻底毁了他的！”

她最初被简澈挖过来的时候就不愿意带裴向晚，也不止一次的劝简澈换一个人早给捧成大顶流了，但简澈始终坚持要把最好的资源都优先给裴向晚。

所以她一直以为，凭借简澈对裴向晚容忍度极高这一点，就够裴向晚随便作死。

“他总要自己摔几个跟头。”

“况且，我只是让你别管，我又没说我会不管他抛弃他。”

这两句话算是浇熄了王琳所有的火。

“小晚签完画意的合同以后，我专门找人调查过这个公司，所有觉得脸漂亮签进来的艺人，都像专门为固定的几个老板输送的货物一样。”

“公司靠艺人捞老板的钱，然后买些小网剧女二男二这种角色，一步一步教艺人放低底线，最终没有一个成事的。”

“你看沈娇娇。”

这些简澈都没让裴向晚知道。

因为裴向晚性格敏感心智也不成熟，他需要依靠犯错来获取经验。

但无论如何代价都不该是他的身体。

“虽然外面传得确实不好听，但在圈子里，所有人都默认了裴向晚是我的人，不敢轻易得罪我的，就不会把潜规则的心思起到他身上。”

“我不居功说是为了保护他，我能为他做的，世界上任何一个有钱人都可以。”

后面简澈没说出来的半句是，我只是比其他有钱人多花了些心思而已。

“对不起啊，冤枉你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双方都忙简澈也没跟她客套：“不让你白来，去楼下财务部把上个月工资和报销领了再走。”

王琳出去以后，趁着还没人过来的间隙，简澈翻出裴向晚助理小叶的聊天页面。

他发给小叶的上一句话还是：裴向晚要是不想起来你就跟剧组说是我给请的假，免得传出去又说他耍大牌。

小叶两分钟前他发消息过来说裴向晚确实不愿意去。

简澈思考片刻，打字回复道：[这剧组他要是不想待了你就跟他一起走，后面接小广告或者走秀什么的你来安排，找不到资源问王琳就行。]

这一遭下来肯定是锻炼人的。

简澈盯着这几行发出去的文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补了一条过去。

[他去哪了干什么你都跟我汇报一下，包括谁给他委屈受了。]

[哦对了，别告诉他你跟我有联系。]

小叶回得很快，不光答应得爽快，也没忘给他发个“我都懂”的动画表情。

他放下手机，秘书正好走进办公室。

“简总，医院那边说简老先生情况不太乐观，想见见您。”

“知道了。”简澈说得依旧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来。

就在秘书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又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把晚上的会推掉吧。”

昨天扔下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够让简澈今天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从清晨快进到黄昏。

橙黄色的阳光顺着窗帘照进公寓里的时候，裴向晚才刚把自己从被子里刨出来。

睡得时间太久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直到洗漱完换好衣服点完外卖，才算是强制开机完。

裴向晚翻了翻消息列表，除了早上小叶给他打过电话问他去不去剧组以外没人找过他，小叶后面也没再发什么消息过来。

临近天黑，手机里没人找，现实也不会有人主动过来说话。

这是裴向晚以前从来没经历过的孤独。

有种提前体验做暮年空巢老人的感觉。

楼道里有刚结束训练的练习生三三两两一起回来打闹的声音，顺着不太隔音的门传进裴向晚的耳朵里。

还没等裴向晚开始悲春伤秋呢，就听见了有人敲他的门。

“你好外卖。”

……

看吧，多好的双向奔赴。

知道你一定会来，早点晚点都没关系，你也清楚我在等。

气氛被破坏完了裴向晚想再接着难过会都没那个心境了。

刚起来那会不知道想吃什么，点外卖也没过脑子，买了觉得不会出错的米饭和炒菜。

但拆开刚尝一口他就把筷子放下了。

因为没有简澈做的好吃。

昨天没注意，但现在过去了再往回想想，简澈一个几乎没怎么在国内待过的富家少爷，好像就不应该有做饭技能。

在裴向晚的记忆里，除了新闻上和大型商业活动上看见过简澈几面以外，对简澈的印象全都是这个名字。

而且据说简澈从小就只归他爸管，没人见过他妈。

他爸是个超级严厉的老头子，把他训得像个固定时间做固定事情的机器人一样。

他小时候就没怎么在国内待过，前几年家里生意出了大问题他爸因为重病进医院他才回来。

回来以后也几乎被公司的事情占据了全部时间。

那他能有什么时间学做饭？

他爸以前让他学的都是什么奥数金融物理人际交往一类的东西，似乎也不太可能让他浪费时间学这种接地气的技能？

裴向晚纠结片刻，然后在搜索框里输入简澈的名字。

一边往下翻一边还安慰自己，这可算不得什么偷窥。

他能搜出来的，所有人都能看见。

既然所有人都能看，那他顺带瞅瞅怎么了。

有心理准备能看见的都是些很官方的宣传语，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裴向晚还是贼有耐心的一段一段往下看。

简澈家公司资金出现问题他爸生重病那会，有人给了简澈一大笔钱。

就是这笔钱救了简澈他爸的命。

也给了简澈打翻身仗的机会。

只是这笔钱到现在也没人打探出到底是谁给的。

当初有同行看不惯简澈想把他们家彻底搞垮的时候以简澈有大笔来路不明钱财为由去搞他，但查完以后，发现那笔钱是有借条的正经来源。

这在圈子里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裴向晚从来没留意打听过。

所以……

简澈他真有白月光啊？

又是救人命又是救公司的，这么大的贵人，爱一下好像也正常。

而且现在查简澈，没有任何关于裴向晚跟他的花边新闻。

反倒都是对简澈联姻对象的猜测。

都说简老头子最近病情恶化，着急让儿子结婚，给物色了好几个千金小姐。

裴向晚退掉搜索界面，临息屏之前还不忘把记录都给删掉。

他就说简澈不会突然转性。

你看这不就是要结婚了觉得对不起白月光，难过之余还顺手把他这个累赘给解决了。

渣男。

裴向晚看着面前已经凉了一半的饭菜，匆匆扒拉两口解决完吃完问题，就收拾好垃圾准备跟小叶规划一下他们去做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问，小叶就先发来了消息。

[老师咱之前那个剧组还去不去？]

其实裴向晚没决定好要不要留在那剧组。

原定他在组里演男二。

抛开所有主观偏见不谈，就他那个面无表情背台词的演技，还演暗恋女主的男二？

别说导演了，裴向晚自己都觉得自己毁了人家费尽心血打造的作品。

但本着要对圈里所有人都保持礼貌的原则，裴向晚还是叫了小叶一起出发去剧组。

毕竟开拍了一大半再辞演这种事情，不亲自过去说肯定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