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还得跪下给他磕两个？

出了摄影基地，外面灯火通明的。

让小叶自己打车回了家以后，裴向晚一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会。

不太想回那小公寓去。

因为心底里觉得，那冷冷清清且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算是家。

他从路边找了个商店买了包烟，借着夜色蹲在马路边点了一支，然后举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刷着没什么营养的娱乐信息。

像什么新兴小花被爆与素人相恋多年还立单身人设，乔缜与戏中女主因戏生情这种一眼营销号的东西。

没一条是真的，裴向晚也不感兴趣。

想起之前在摄影基地那几个助理围在一起探讨简澈去医院看望他爸的事，裴向晚还鬼使神差的在微博搜了搜。

忽然觉得简澈挺可怜的。

从小就忙这忙那的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连思想都要被打压掌控，现在接手了家业忙得连喘口气都得计算要把效率提高到什么程度，还得时不时接医院那边说他爸病情恶化的电话。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能过去看望看望，亲爹还一张嘴就是联姻和婚事。

老简总这个人裴向晚也听说过一点，性格霸道强势，总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强强加到别人身上。

简澈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肯定首当其冲。

所以联姻对象，漂亮重要家世重要，能不能给家里生意带来价值更重要。

唯独简澈的想法和喜好最不值一提。

一支烟燃尽，裴向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十点二十二分。

他想给简澈发个消息过去问问简澈怎么样了，但不出意外的话，简澈应该从医院出去就回了办公楼加班。

简澈必须努力，因为想踩着他脊梁骨往上爬的人根本数不清，懈怠的代价就是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上被生吞活剥。

犹豫片刻，裴向晚还是收了手机往公寓走。

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因为他好像没立场跟简澈说话了。

以前拼命想和简澈撇清关系，现在真的达到目的了，反倒因为没人可斗失去生存目标了。

父母不要他，他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物欲特别强烈的人，有没有钱也没太大所谓。

就连现在觉得那小公寓是不是家都必须要回去，还是因为他哥给他定下的门禁是十点。

裴向晚回去以后把窗帘拉开了一半，让许久未见的明亮月光透着阳台的玻璃映进屋内。

他依旧没开灯，靠在墙边大脑放空的坐了一会，等困意袭来才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之前，还瞥见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来的好友申请。

许辞云的。

验证消息里什么都没写，裴向晚也通过了就没说话。

他不擅长社交，而且这个阴间的时间，他也是真的有点困了。

这次的夜晚并不漫长。

因为计划着要去剧组，裴向晚第二天特意起得比往常早一些。

他先是把公寓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边，随后才在阳台点了支烟，给小叶拨了电话过去，商量好了摄影基地见以后裴向晚就匆匆出了门。

他过去的时候导演正拍着许辞云和乔缜的对手戏。

现场气氛挺紧张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临时拿到剧本准备得不充分，看起来像许辞云多次被NG拖慢了大家进度。

乔缜脸色很不好看。

“你也别那么大脾气，小许演技再差总差不过裴向晚了吧。”

裴向晚进了影棚就正好完完整整的听见乔缜经纪人的拉踩。

乔缜在旁边冷着脸没说话，只重重把刚从发冠上拆下来的发簪扔到桌子上。

裴向晚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只要对方不是故意找茬非要明面上发生冲突，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懒得理。

而且他确实理亏，乔缜不待见他绝对是情理之中。

开拍了两个多月男二要临时换人，原演员没犯罪没塌房的，这么大谱的在圈里简直闻所未闻。

然后裴向晚一句话，乔缜昨天加班拍的那场太子随身侍卫下线的戏就要重新返工。

代入一下乔缜，裴向晚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招人待见的玩意。

在影棚角落里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正好小叶从编剧手里找来了份新的剧本。

本子上画着几个让裴向晚随便挑的人物。

什么样的都有，角色性格身份各异，戏份有多有少。

剧本刚到手，也就是随便扫两眼的功夫，裴向晚就一下子相中了那个，只露两次脸就完美下线的富家公子哥。

公子哥第一场是在酒楼拍卖会上跟乔缜演的男主抢一件看似是装饰实际是西域特制的暗器的拍卖品。

台词没几句，因为竞价到一半就被匆匆出宫的权臣爹给抓回去了。

第二场就是在自己府里与女二品茶试探立场时遭遇刺客，女二亲手把他推进池塘水中溺死。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裴向晚搞好妆造以后，导演提前请来的动作指导老师还特意趁着候场的间隙给裴向晚指导为数不多的几句台词的语气和情绪。

裴向晚也难得学得认真。

上一场戏结束得很快，等乔缜的经纪人带着乔缜到化妆室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助理连窃窃私语都懒得避讳裴向晚了。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简总要订婚了肯定第一个甩了裴向晚。”

“昨天才听他说把男二给小许，其实是简总不愿意给他这资源了他在找面子吧？”

“现在连琳姐都放弃他接新人了，你看他还怎么嘚瑟得起来。”

乔缜这手底下那几个助理私下八卦不离口裴向晚早就知道，也不是针对他，只是他身上话题最多。

没有靠山的新人在娱乐圈是没有惹事的资本的。

所以他也就当没听见，转身跟着小叶往影棚那边走。

路上小叶怕他多想，还小心翼翼的开口安慰：“老师简总可能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想……”

“他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本来只是正常的一句交流，被路过有心的人听去就变成了他死鸭子嘴硬，摆不清定位觉得简澈还得哄着他捧着他。

刚到影棚转角，裴向晚就毫无防备的被浇了一杯热茶。

杯子不大，但是宽杯口的，扣过来那一下茶水一点没糟践的全淋在他举着折扇的手腕上。

然后顺着他的胳膊流进宽大的戏服袖口，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好大一片被烫出来的红痕。

裴向晚没抬头，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那人是不是故意的，或者琳姐接新人消息刚传出来他就要被针对。

而是这戏服贵不贵，他要怎么解释才能少赔一点。

“呦，不好意思啊裴老师。”

“手滑，大家都是一个组的，您多担待担待。”

裴向晚还没出声，小叶就率先替他打抱不平：“你什么意思啊，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

“别人也就算了，你们家艺人的角色是谁给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虽然都是助理，但对方显然一点也没把小叶放在眼里，回怼道：“你那意思是我们小许还得跪下给他磕两个呗？”

“你……！”

小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裴向晚及时制止。

他回过头轻声对跟在许辞云身边的那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说了声没事，就拉着小叶进了影棚。

“老师你也别因为这个难受，小许身边那位是他公司强塞给他的，据说之前跟在某影帝身边被辞了，自命清高的。”

“小许也不喜欢他，这不是小许的意思。”

裴向晚倒没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把角色给许辞云是因为许辞云能把角色展现得更好，没打什么别的算盘。

也没准备让许辞云回报他什么。

但他名声不好，怎么做在大众眼里都是错的，都有人骂。

他不会刻意去关注大家对他的评价是什么样的，也不会因为这些给自己找不痛快。

“唉算了，我先去给您找烫伤膏。”

“先别去了，马上开拍了，不严重，没事的。”

而且衣服是深色的，茶渍在镜头下也不会特别明显。

酒楼拍卖会是场多人戏，裴向晚存在感不重，也就几句台词，匆匆念完没出差错，这场就算过去了。

再往后剧组里就没他什么事了。

把自己的衣服换回来以后，手腕上被烫伤的那一大片痕迹露在外面就更显得触目惊心。

刚开始着急拍戏连拿凉水冲一下都没来得及，加上天热，火烧火燎的痛就让人难以忽视。

小叶带他简单处理了下，还挑破了不太明显的几个小水泡，给他敷了药。

私底下还不忘暗戳戳的拍了照片给简澈打小报告。

戏份结束了以后就可以离开摄影基地了，落水戏要等明天排了女二的戏份才拍。

裴向晚交代完让小叶找找他们在这个剧组以后还有什么可拍的，就准备带人离开。

结果他们俩还没走出摄影基地的大门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许辞云小跑着过来，气息还不太平稳。

见到裴向晚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道歉，还自顾自的抓住裴向晚的手。

“裴老师，您愿意欣赏我把戏份让给我我很感动，我助理今天冒犯到您了，我替她向您道歉。”

“对不起。”

许辞云态度很诚恳，对谁都客气又礼貌。

裴向晚从昨天就看出来了，也绝对相信他跟他助理不是一个意思。

本就没有为难的打算，觉得许辞云也没必要追出来专门道歉，就随便搪塞两句准备让他回去。

“其实裴老师……我想请您吃饭的，给您发了微信您也没回。”

“您看看什么时间方便您挑个地方？”

“也不完全因为这个角色……更多的是想想跟您交个朋友。”

裴向晚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看。

确实有许辞云发来的消息，还很多条。

但平常这种社交软件除了群发的小广告也几乎没什么人会找他，一般没什么事要找别人的时候裴向晚不会特意去看。

“抱歉，没注意。”

“你先好好工作，吃饭的事不急，等你杀青吃庆功宴也是一样的。”

他不是很愿意参加这种社交，尤其是在跟沈娇娇吃完那顿西餐以后。

裴向晚觉得自己精神状态正常的时候，性格里还是软弱的成分占绝大部分。

也许对圈子有点刻板印象，他不认为自己能给任何人带来资源和价值的时候，不想与任何人结交或者周旋。

但显然许辞云并没get到他是在委婉的拒绝，只当他是对自己抱了极大的希望。

“老师，我一定会好好拍的！”

“但一码归一码，这样，明天您离开剧组之前我请您吃饭怎么样？”

对上许辞云那双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的眼睛，裴向晚忽然觉得再拒绝不太合适，只能打迂回战术：“那明天再说。”

送走了许辞云，裴向晚刚准备招呼小叶离开，就看见她特别严肃认真的看向自己。

“老师，我觉得您还是要去个医院的，毕竟您可是公众人物，身上绝对不能留疤。”

裴向晚深吸一口气。

“是热水烫的又不是岩浆，有病啊你再晚点说没准都好了。”

他是那种长期不见什么阳光的冷白皮，所以身上的红痕会特别显眼，其实并没多严重，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不知道小叶为什么就非要坚持，直接不容他拒绝的打车带他往医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