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梦魇

辜若八岁时，就长得很出挑，每每遇到赞赏辜若的人，辜妈妈总会低头看辜若一眼，那眼里是辜若那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温柔回答：“小孩子罢了，长大后或许不一样了！”

仲夏夜的荒原，稀落的星星眨着眼，欣赏着这荒诞无稽的谎言。

辜若晚饭吃的面，加多了盐，又不舍浪费就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半夜渴的不行，轻手轻脚下床出来找水喝。

路过爸妈房间时，灯还亮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来，让这个冰冷的夜晚似乎有了慰藉。

辜若走进时，发现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没能被木制的房门所抵挡，辜若清清楚楚听到了所有。

“辜玮！辜若现在长的越来越漂亮了！一点也不像我们，当年的事，会不会……露馅？”辜若妈妈担忧地说。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辜玮有点生气。

“辜若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小地方，当年的事，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辜若的事！”他摸了摸妻子微蹙的眉眼，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出事！”

“小婷！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小黎报个兴趣班？她马上就小学毕业了，待在家里挺无聊的！”辜玮问道。

黄婷是辜若妈妈的名字。

“我觉得可以”辜妈妈犹豫道：“那……辜若呢？”

辜玮立即沉了声，闷闷道：“管她做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又不是我们亲生的！况且这是她欠我们的，让她上学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恕！”

辜若脑袋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爸爸平常对她那么温柔，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说这么粗鲁的话？

她怎么可能不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呢？

不会的！

不会的！

肯定在做梦！

她肯定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爸爸妈妈对她那么好！

可她还是忍不住掉落的眼泪，她强忍着僵硬的腿，不可置信地退了几步，却不想撞到了搁架上的杯子。

“咚”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撕裂两人隐匿的谈话，似是在拒绝这个话题！

辜若听到沉重又熟悉的步伐靠近，她借着阴影，将小小的身体隐在冰箱后面。

辜妈妈看了眼辜玮，面露疑虑，辜爸爸起身开了房门，屋里没有开灯，一切都隐在黑夜里，透过窗户洒落的几缕月光，让这个屋子更加冷清。

“喵！”

房门边的搁架上小花猫懒散地躺着，搁架下破碎的玻璃杯浅而易见地指认了罪魁祸首。

“滚！”辜玮愤怒朝花猫地呼了一巴掌，小猫吃痛地哀叫一声跑掉！

辜玮关门，听到辜妈妈在问，就心情不好地回了句：“家里花猫打碎了杯子！”

辜妈妈安慰道：“没事了！快睡吧！”

辜若盯着皎洁的月光，瘫坐在地上很久，直到腿部麻木难受，她才颤巍巍的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那个寒冷的夜晚，让辜若如坠冰窟，每每想起，就会成为辜若梦魇的开始，她装作自己是他们的女儿，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她并不是！

表面上的感情，总会让很多事都有迹可循，但她还是难以接受！

她的心思变得敏感，不愿意相信人，就算是辜黎，她也不敢轻易袒露心扉，她怕了！

“小若！你的裙子等下次有钱了再买，小黎要去西城一中了，先让给姐姐！”

“小若！你帮忙把衣服洗了，你姐姐在写作业呢！”

“小若！我带你姐姐去外婆家一趟，你看家，下次妈妈带你去！”

“小若，西城那边物价高，小黎的钱就多一点，你得懂事，我和你爸爸供你们两个很不容易！”

“小若，下个星期早点回来，我带你去一个叔叔家玩……”

“小若……你明年再读书，今年就帮着妈妈做点事……”

“……”

那一句句温柔的话语，却像淬了毒液一般，让人一脚踩空，深入万丈深渊！

辜若从父母抛弃自己、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受尽折磨中醒来，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她惊慌失措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周围陷入昏暗的一片，辜若盯着月光中跳动的浮沉失了神……

辜楠翻了个身，看着辜若道：“辜若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辜若回过头来看他，淡淡道：“我没事！快睡吧！”

“喔！那你早点睡！”

辜若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她看着周围昏暗的一切，心底生出莫名的伤感，突然脑海中闪现了一个温暖的笑脸，抚平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半期过后，辜若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她逼迫自己上课认真听讲，晚上也看书，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时，她在中上游，留在了三班。

通知书出来那天，辜若和袁翎涛相约去学校。

“辜若！辜若！你这次考得好好喔！”袁翎涛抱着辜若的胳膊，开心地露出来了两颗虎牙。

她好像忘了自己考了班级第二。

“我请你吃麻辣烫吧！”

辜若看着开心嘴馋的模样，不忍心拒绝她，这次回去之后，她们要下学期才见面了！

两人下了车，袁翎涛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离车站不远的店，店里人满为患，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几欲让辜若眩晕。

袁翎涛看了眼辜若，发觉辜若眼里的紧张，她摸了摸辜若的手，安慰道：“我们去楼上！”

楼上用隔板分成了几个小隔间，显然比楼下清静许多，辜若坐在袁翎涛的对面，看着袁翎涛拿着菜单点了许多。

她将菜单递给辜若，扬眉笑道：“嘻嘻～辜若，你要不再点一点？”

辜若看着她贪嘴的模样，随便加了几个菜，笑道：“好了！”

辜若原本还担心她俩会吃不完，但还是低估了袁翎涛和自己的胃，主要是麻辣烫合胃口。

“辜若！张嘴！”，袁翎涛将一串牛肉丸递到辜若嘴边，开心道：“这家的牛肉丸很好吃的！你尝一下！”

辜若看着她，逆光而坐的她，整个身体都陷在温柔的余晖里，白皙的脸颊，清晰的下颚线，浅笑的酒窝……

她盯着袁翎涛愣了好一会儿，袁翎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辜若？我脸上粘了东西？”

“啊？没有！”辜若发现袁翎涛还举着牛肉丸，张嘴咬了一个。

袁翎涛塞了另一个肉丸，随意问道：“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你好看！”辜若说完觉得很尴尬，脸颊觉得发烫。

袁翎涛盯着辜若看了眼，傻笑道：“嘻嘻～～～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