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煎熬

辜若脑袋有点昏沉，四肢酸软无力，只能瘫在床上。

她回想起自己在渡轮上的遭遇，闭眼前的那一抹光亮，想到自己这是被救了！

被救了，本应该感到高兴，可她却没有想象中开心，她……还能回辰星中学？

还能见到她吗？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点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便只有袁翎涛了！

辜若犹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躺在床上被一群严肃的医生围观，医生偶尔在她的身上摸一摸，掀一掀她的眼皮，她想躲都躲不了！

她一个想坐起来都要费好大劲的病人，能反抗什么？

辜若刚开始有点戒备，之后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被图谋的，况且他们也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就任由他们了！

她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医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当医生掀开她的袖子准备抽血时，她诧异了一下！

手是自己的手，不过……只剩下一截透着一股病态白的皮包骨，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几乎就摸不到一丝的肉，摸上去都硌人得很！

以前的她也瘦，但也不至于这样！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只不过是昏迷了一段时间，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对……难怪她浑身酸软，爬都爬不起来！

我到底睡了多久……她在心底默默发问。

检查做完不过半个小时，但她已经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倒头就睡，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

她这得有多虚弱！

她无声地打了第N个哈欠，控诉着这繁杂的检查。

一旁的医生及时开口。

“顾小姐，您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还没回到正常标准，乏累嗜睡是正常现象，血液检测要等下午才出来，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辜若脑袋混乱的很，像许多只蜜蜂在耳层嗡嗡作响，也就没有听清他的话，随意点了点头，闭上眼睡觉！

医生一出来就看到沈晨，明白楼上有人在等他，就遣散身后的众多医生，跟着沈晨来到楼上的休息室。

“陈院长，请！”

沈晨将陈德盛恭敬地请进屋里，然后跟着其他保镖一样，标杆般笔直候在一旁。

陈德盛虚手扶了扶有点老旧的金丝眼镜，端着一副恭敬的态度，推门进去！

陈德盛以前和顾琛是初中同学，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总会让一些人望尘莫及，特别是京城这地方，身份差距就格外明显，顾家是军政世家，而他家在医学方面研究较多！

他们初中时也没有过多的交集！

两人毕业后更没有见过彼此，他也只是在新闻频道里偶尔听到过他的名字，顾家的各项信息都会保密！

不过，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顾家许多年前丢过一个女儿，顾家倾尽全力，终无所获！这是极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事！

京城的人都很精明着，不会随意嚼别人舌根，更何况是顾家，得罪顾家恐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件事也就只有与顾家较为亲近的几个世家知道，因为当初也帮助顾家寻找人找了很久！

那两年，顾家接连不断地发生大事，而且件件都是以毁天灭地的方式在撼动顾家的根基。先是顾家唯一的女儿被拐，顾家笼罩在忧伤中；半年后，顾家老太太积郁成疾，与世长辞；下一年初，顾琛被爆出贪污受贿，停职调查，顾太太整日以泪洗面，瞬间苍老不少！

顾家三子那时，最大的顾晟也才12岁，双胞胎的顾丞和顾辞才8岁，年纪尚幼。众人觉得顾家会就此落寞，但出乎意料，顾家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但没有隐没，反而越走越远，之后更是如日中天！

一年前，顾晟身着略微不整齐的制服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女孩全身脏乱不堪，比乞丐还脏，但顾晟紧紧地将其抱在怀里，其中的珍视不言而喻。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暴怒的心绪，可他眼底的激动喜悦和惴惴不安让陈德盛印象深刻！

陈德盛意识到这个女孩子恐怕不简单。

女孩被直接送进急诊室，抢救过程中心率直线下降，而后又上升，把他们都吓坏了，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但人始终不见醒！

终于把女心率稳定下来，他出急诊室时顾家人都在楼道里，或站或立，把他都吓了一跳！

老爷子由管家扶着、顾太太靠着顾琛，低声抽泣，顾家三子都沉默站在一侧，看到他出来，全都一股脑涌上来，焦急询问情况。

“陈医生！她……还好吗？”顾太太眼圈微红，低声哽咽道。

“我……我妹妹怎么样了？”顾晟吞吐着说，好像不太习惯“妹妹”这个词，但还是郑重地叫出来，顾丞和顾辞也面色紧张地看着他。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还在昏迷当中！目前可以放心！”

“什么叫目前可以放心？”顾琛前一秒缓和的脸，瞬间凝重起来，声音也格外的冷。

陈德盛看着昔日同学，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威仪扑面而来，让他不禁一震。

陈德盛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刚刚在抢救过程中，顾小姐的心率很不稳定！”他已经自觉地用“顾小姐”来称呼里面那个女孩。

他看了眼顾琛，顾琛眉头一皱，脸色更差了，让他脊背发麻，顾琛冷冷道：“有什么就说，不必藏着掖着！”

“你们家族有心脏遗传病史吗？”陈德盛直接问道。

顾老头子挣脱管家，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家没有遗传病史！”

他回过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儿媳问道：“小嫚，你们家那边呢？我记得好像也没有吧！”

“我……记得也没有！”简嫚微微摇头，朝着顾老头子说。

顾琛和简嫚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两位父亲是战友，爷爷辈的长辈也相熟，算是几代的世交，对各自家的情况也算较为熟悉，当初顾琛被陷害时，也是两位父亲力挽狂澜，将相关证据、证人找出，才使得顾琛沉冤得雪，成就了顾琛此后的一帆风顺！

陈德盛蹙眉，不解道：“这就奇怪了！刚刚在抢救时，顾小姐的心率急剧变化，出现了心脏骤停后又快速上升情况，而且不只一次，这些都符合心脏病的相关症状，难道……”

“小嫚！”顾老爷子大声喊。

“妈！！”三人朝前一趋。

“嫚嫚！！！”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简嫚脸色瞬间苍白，人无力地直接朝着地上缩去，顾琛虎躯一震，将怀里的人深深揽住。

简嫚差点就要站不住，还好有顾琛扶着！

陈德盛不好再打击他们，这一家人为了这个女儿，可是倾尽了所有的心血，好不容易找到她，一听到“心脏病”，刚才强撑着的情绪，一下子如找到了出口，倾泻而出！

“夫人不必惊慌！现在只是初步预判，一切都要等明天的检查结果出来才算数。”

众人脸色依旧不好！

第二天的检查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辜若确实并没有得心脏病，但她的血液里出现了浓度超高的阿托品和其他一种浓度超高的不明药物！

听到这个结果，顾老头子和简嫚双双昏倒在医院楼道口，众人惊慌接着忙成一片。

顾老头子年迈体衰，又加之怒火攻心直接病倒，而简嫚就是心太累了，身子骨又弱，一下子支撑不住才昏了过去！

之后，顾老爷子也在医院里养了三个月，好了一些才回去！

他出院的那天，遣退始终陪伴左右的老管家，独自一人在辜若的重症监护室前，通过小小的窗口，对着日渐消瘦的孙女看了很久！

孤独的身影！

鬓边的白发没入帽沿中！

让他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辜若经过了一次又一次与病魔的抗争，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定，医院好几次都下了病危通知书，顾家人跟着起起伏伏，顾家又蒙上了一层淡淡忧伤！

后来，顾琛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些市面上未销售的药，辜若服下后心率趋于平稳，直至正常状态。

但她没有醒来，顾琛问过陈德盛如果这些药是完全可以解决她的病症，一直昏迷的原因是什么？

陈德盛通过各项检测也明白他的意思，辜若身体的病症已经消失了，但人还是不醒，而且人越来越消瘦……

心理医生告诉他们：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很弱，遇到了难以接受或者痛苦难挨的事，不想面对，但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将大脑封闭起来，不肯醒来！

有时她的心率不正常波动，应该有东西刺激了他，她应该有留恋不舍的东西，才独独吊着一口气……

求生意志很弱！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久经战场的顾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辜若稳定些后，简嫚每天都会来医院陪辜若，陪她说说话，护工该做的事，她都亲力亲为，像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一样一丝不苟！

她也因此累倒过好几次，但身体渐好后，她就不管不顾的，又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

每天陪护时间有限，她走前留个辜若的话从未变过！

小禹！

我们……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