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阴天

此后几天，顾老爷子和管家每天早出晚归忙活各种老年人的娱乐，每天都给辜若带来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辜若受宠若惊，看着他孩童般的“天真烂漫”，不忍拒绝，欣喜接受！

那天家里人都出去了，辜若从训练室出来，在走廊里遇到本应外出的爷爷和管家！

爷爷脸色苍白，眼眸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人都微微靠在管家的身上，嘴角翕动好似在自言自语。

而反观管家，他脸色凝重却又波澜不惊，本是年迈之躯，在此刻却显得无比坚挺，犹如一棵可遮挡风雨的白杨，骨节凸出的手有力地抓着爷爷的肩膀，不让他滑落。

他左手拿着爷爷的拐杖，右手扶着爷爷，抬头望见辜若的瞬间，愣怔一秒，随即点头问好。

“小小姐！”

“爷爷怎么了？！”辜若抛却心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感，忍着虚浮的脚，快步上前扶住爷爷的另一边手。

“他老毛病又犯了！但他不想去医院，我就带他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不耐，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而且言语中带有一丝……

辜若想了想觉得匪夷所思，他们把爷爷送回房间！

看着老人难受的样子，她心里也很难受，毕竟他是自己的爷爷！也很疼爱自己……

从见到他的第一次，她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她找到了一个久违的至亲朋友一般，当然这样毫无根据的感觉她是不能理解，只是觉得这个爷爷很和蔼……

辜若站在床头，看着管家一脸镇定，打电话叫医生、吩咐下人准备熬药、亲自动手端来温水给爷爷擦拭被冷汗沾湿的脸颊……

顾老爷子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是医生仔细检查后得出的结论，辜若看着安详沉睡的爷爷，心底生出一抹不舍和哀伤！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匆忙赶回来，顾家一下子陷入严肃的死寂之中……没了平时热闹欢乐的氛围，连一向叽叽喳喳的顾辞都面色紧张地站在爷爷房间外的走廊里……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洇了一层水汽，空气变得粘腻而又冰冷，让人变得压抑，连呼吸都变得奢侈……厚重的云层一天比一天低，似乎透不出初夏的燥热来！

此后，每天都亲戚和朋友到顾家来，辜若虽不经常看电视但一些国家的重要领导她还是知道的，三位哥哥和爸爸轮流接待这些人，有空时就去楼上看爷爷，生怕错过什么……

每天结束时，他们的脸上都呈现出疲倦来，辜若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身穿西装，全身都散发出成熟稳重气息且面色镇定的人手拿一个公文包，每天都要去顾老爷子的房间，一待就是一上午！

京城的天已经阴沉了好几天，却不见一丝变晴的趋势。

辜若看着精神不济的父母，他们刚从爷爷的房间里出来，妈妈眼圈微红，她给两人倒了杯蜂蜜水。

“爸！妈！喝点水吧！”

简嫚看着脸色担忧的女儿，心中一丝慰籍，伸手接过两杯水，另一杯递给顾琛。

“老顾！喝点水吧！”

顾琛接过水，抬眼看了辜若，什么也没说，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半！

“小小姐！你跟我上来吧！”

管家从楼上快步下来，明明是镇定的语气，辜若却从中体会到一丝时间流逝的无情……她心里一跳，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父母！

“去吧！”顾琛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一丝哀伤。

辜若在楼梯口看到三位刚从爷爷房间里出来的哥哥，他脸色不佳，她想到了爷爷或许期限将至！

她没来及跟他们说一句，就急忙跟着管家往楼上走去，管家站在门边，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也仅仅在一瞬间！

“小小姐！你进去吧！”

辜若看着他紧绷的脸庞，第一次觉得他露出一丝急切，怕等不及什么似的……

辜若进去时，一股长年累月的苦涩扑面而来，窗帘拉得很开，房间通透起来！她看到爷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神色混沌不清地看了眼辜若，艰难地抬起手指，脸上挤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

“小禹！快过来！”

……

过去十几分钟的样子，辜若身体僵硬地打开门，看到一脸迷茫的管家，心底莫名失落。

“管家伯伯！爷爷叫你进去！”

管家抬眼，里面闪过一丝泪花，朝着辜若温和地笑了笑，随即挺直腰板，低声不语进了房。

没过几分钟，辜若听到从爷爷的房里传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丝丝入扣般敲击着辜若的心，她再也扶不住扶手，缓缓靠了下去！

她神志一片混乱……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苦笑着喊了句“宗澈！”

楼下的人快速上来，直接冲进爷爷房里，伤心恸哭，她不知是被谁扶起来，又进入爷爷的房间……此起彼伏的哭声响成一片。

顾老爷子逝世的悲伤，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

葬礼那天，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一小片山头，平添了一声悲凉！

辜若穿上黑色的礼服，去送爷爷最后一程，每个人按着顺序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然后说一两句让他安息的话！

顾辞之后，辜若上前将手里的花轻轻放于其上，黑白色的照片上，爷爷的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辜若仿若爷爷似乎还在她身边，会开心问她：

“小禹！你看我钓的鱼肥不？”

“小禹，你觉得我买的花好不好看”

“你喜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

辜若看着他，想起那和蔼可亲的笑，微微勾唇，小声说道：

“爷爷放心，我会的！”

辜后跟在父母身旁，他们要下山了，她不知怎的回头望了一眼，管家伯伯穿着难得一见的正装，轻轻将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坐下来，嘴角似乎带着笑，但仔细一看又觉得那是苦笑……

辜若后来才听说管家伯伯从墓地回来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顾家……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顾老爷子逝世的阴霾没有立即从顾家人身上立即散去，每个人将自己都麻痹在繁忙的工作之中，似乎这样就能让痛苦无处可钻。

简嫚这几天也早出晚归，不知在忙活什么，辜若继续自己的复健训练，偶尔无聊时也看看书！

经过半年的训练，她的身体比刚开始时的弱不禁风好太多，可以自由行走，不用担心随时摔倒！

她听到楼下有声音，探头看到顾琛回来了，简嫚和他严肃地谈论着什么，可能是谈得不那么称心如意，两人脸色都不好！

“爸！妈！”

“小禹？！快过来坐！”简嫚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辜若坐下后，简嫚摸着女儿的头发，缓缓开口：“小禹是这样的！你现在身体状况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想着九月份送你去高中学校学习！”

“我们不求你成绩优异，只要你健康快乐就行！对吧！老顾！”

“嗯！”顾琛点头。

“你爸觉得京城一中会更好，那里的教学质量和安保不错，但我觉得华硕中学比较适合你！华硕教学质量也不错，而且学习压力也不是……”

“妈！”辜若出声打断了她。

她平静地看了眼顾琛，淡淡道：“爸妈，我有话想说！”

辜若藏了许久的话在此刻喷涌而出，别人看来她有点不知好歹，父母对她这么宠爱，而她却一再挑剔……

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推着她做出选择！

她也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