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入睡

空荡荡的校园里，狂风急促地扫荡着每一个角落，带着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穿过结了一层厚冰的小池塘。

遮蔽月亮的云终于散开，漏了一束冷白的光于光秃的白桦树，地上的黑影也随之迅速变换……

女生宿舍陷入一片黑暗中，寒风从窗户的缝隙漏进了女生公寓的洗漱间，暗黄的灯光随着冰冷的寒风微微晃动……

没拧紧的水龙头发出规律的声音，似乎这样才能使这个黑夜不那么单调。

“嘀嗒…嘀嗒……”

灰暗的角落里，冰水浸了满满一地，一双细长的腿瑟瑟靠在地面上，触碰到冰水的瞬间缩回去，没过几秒又精疲力尽般放下来……

女孩小小的身体隐藏在洗漱台下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她惊恐万分地望着前方，眼底是无尽的恐惧、害怕、绝望……

突然，楼道里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那犹如魑魅魍魉群起而激愤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在女孩的心上，女孩瞬间瑟缩了一下，恐惧感更甚！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女孩想到逃离这里，但她在冰冷的地面坐太久，全身僵硬无比，想要起来却一下子滑倒……

“哒哒……”

“哒哒……”

越来越近了……

突然，脚步声停下，女孩惊恐地抬起头……

“啊！！！！！”

袁翎涛从噩梦中惊醒，她急促地呼吸着，手也不自觉微颤着。

她惊恐无神地望着前方的镜子，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沾在白皙的额头上，脸苍白的让人以为见了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涛涛！快起来了！我们要吃饭了！”

袁妈妈敲门的声音，将她的理智拉回，她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用一种几乎无异的声音，甜声道：“我知道了，妈！我马上就起来了！”

袁爷爷看到袁翎涛出来，拍了拍旁边，示意袁翎涛坐他旁边，袁翎涛也笑着坐过去，安慰道：

“爷爷！我就坐这，哪也不去！”

袁爷爷已经八十多岁，无论年轻时多么风华正茂，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他的牙掉了一大半，说话也开始含含糊糊，有时也会分不清谁是谁……

袁妈妈将最后的鱼汤端上来，看着袁翎涛问道：

“涛涛？你是不是考试没考好？”

袁翎涛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闻言笑道：“没有啊！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哎！我这不担心你吗？我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好，以为你考试没考好呢！”

袁翎涛愣了一下，轻松笑了：“没有的事！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为了成绩烦心的人吗？”

袁妈妈认真思考一番，说道：“就你那没心没肺的样，也不会担心成绩！”

“嘻嘻！妈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考倒数！”

“那你怎么了？你不是每天都睡到十一二点才起吗？”

“哎！我在学校都是十一二点才睡，天天都睡得晚，回来了八九点就睡觉，就不习惯了！过几天就会好了！”

“爷爷你也吃肉啊！”

袁翎涛将一块挑了刺的鱼肉放进姥爷碗里，爷爷却突然放下筷子，满脸的不高兴，严肃看着袁翎涛，认真道：

“涛……涛，要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

袁翎涛看着爷爷认真的模样，赶紧安慰：“哎呀！爷爷！我开玩笑的，我怎么着也会在中上游，我有在好好学习，真的！”

“爷爷～我那么乖，肯定会好好学习，我以后还要带你去旅游呢！”

“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的！”

爷爷脸色缓和了一些，也动了筷子，袁翎涛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

当满天霞光被浩瀚星辰完全替代，夜已深了。

昏暗的小房里，灯光逐渐趋于暗淡的小台灯终究熄了，袁翎涛放下笔，伸直脊背轻舒了一口气，可心底却没有一丝满足感……

她做了几小时的题，眼睛酸涩的厉害，她揉了揉眼睛，但胀痛感丝毫没有减弱。

她今天的状态异常差，进度也慢，换平常的话，她已经写完上床睡觉了……

袁翎涛拿出手机，通讯录里翻到辜若的号码时，咬了咬唇瓣，最终退出了界面。

袁翎涛洗漱完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灯，双眼无神的发呆，隐约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异常觉得烦躁，她又不知不觉拿起了手机……

这次她在微信中看到了辜若的头像，简笔的兔子画像，鼻子是红色，眼睛微微眯起，很像一只快乐的兔子。

袁翎涛盯着手机看了许久，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思绪更加混乱了，鬼使神差般她拨出了辜若的号……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想立马关掉，手就要碰到手机了，又突然停了下来，她的心莫名急促跳动，似乎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脸也开始发烫……

辜若应该会接她的电话吧！

她静静地看着手机响了许久，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后，满怀的期待就此落了空……

以前无论发生了如何严重的事，她都可以忍住，可现在却不知为何，她忍不住了！

她鼻尖微涩，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

辜若今天一早就被妈妈带去医院复查，元旦时没来得及复查，今天就一次性检查了一遍，具体查什么她不知道，反正花了一个上午。

下午她跟着三哥去杜家给杜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拜贺，她不喜那种人多喧闹的场合，很多人她也不认识，多数时候是三哥将她介绍给各种叔叔伯伯。

等他们回来时已经十点过，身心疲惫，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换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等她回来时，她发现某个小朋友居然给她打电话了，郁闷了一天的心瞬间开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袁翎涛拨视频的时间在十一点多，换平常的话，这时候她都睡觉了，今天是怎么了？

辜若来不及细想就回了过去……

袁翎涛蜷缩在被子里，将头也埋在里面，一动不动，好似睡熟了般，但洇湿的被角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不安与恐惧……

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她拿起手机迷迷糊糊看到了辜若的名字，愣了一会儿，却不敢接电话……

电话自动结束前，她按了接听键。

“袁翎涛？”

辜若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嗯！”

袁翎涛的声音带了很重的鼻音，而且带有一两声忍耐的抽泣声，辜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令她如此伤心，她没有见过袁翎涛哭的如此伤心……

她心底很难受……她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柔声问道：

“哭了？”

“嗯。”

“很难受吗？”

“嗯。”

“心情不好吗？”

袁翎涛沉默了，辜若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她，过了一会儿，她软软的“嗯”了一声。

“不想说话吗？”

“嗯。”

“那你听我说，好不好？”

“嗯。”

“说点什么呢？喔，对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从前有两只可爱的小兔子，一只小灰兔，一只小白兔，她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有天小灰兔子告诉小白兔子她要搬家了，两只小兔子都非常伤心，她们舍不得彼此之间的感情，最后小白兔子咬了一口小灰兔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袁翎涛抽泣的次数少了，已经冷静下来了，鼻音依旧很重，但声音变得软乎乎。

“嗯？”

“小白兔说：妈妈说过每只兔子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我咬伤了你，我会对你负责，所以你以后得回来找我，知道吗？”

“几年之后，约定的时间到了，灰兔没有如约而至，但白兔并不气馁，她日复一日在约定的地点等着灰兔回来。在她将要放弃时，灰兔回来了，她们喜极而泣，再也没有……”分开过。

袁翎涛情绪发泄得很突然、很揪心，她本就很累，再听着辜若温柔的声音，简直要命了，她一下子瞌睡虫上身，缓缓闭上眼睛！

辜若听到对面轻微的呼吸声，小声道：“翎涛？”

辜若放缓了语速，直至渐渐没了声音……

袁翎涛已经睡熟，起伏的呼吸声是她最后的回应，辜若舒了一口气……

小朋友哭累了就睡着了！

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没关手机，就静静地听着对面渐缓的呼吸声，那似乎也成了她的催眠曲，让人听着会非常安心，她也开始渐入梦境……

第二天，袁翎涛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瞬间惊恐地想起了什么，吓得她赶紧拿起手机看，很可惜的是，手机已经关机了……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啊！！！！”

袁翎涛懊恼的把整个身体塞进被窝里，用力捶了捶床头，等到她安静下来，看着手机还是觉得很尴尬……

不过，她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辜若对她真的很好，那么晚了都没有嫌她麻烦，还那么温柔……温柔地哄她……

这边辜若也起了床，一出房间门就看到三哥西装革履准备去上班的样子，顾辞看到妹妹，很奇怪的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辜若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问道。

“小四？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现在很像只国宝！”说完他很放肆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辜若：“……”

简嫚起得也早，刚下楼就听到顾辞那魔性笑声，生气地说：“一大早的，小辞，你干嘛呢？”

“妈！你看小四……”

顾辞让道，让彼此两人看得更清楚，简嫚看到女儿眼睛通红，眼底的乌青很重很大，看着她的样子也呆呆的……

“小禹，你昨晚没睡好吗？”

“这个……”我没事啊！

简嫚直接将矛头对准顾辞，很严肃道：“你看你！哪里有哥哥的样子啊？昨天让你早点带小禹回来，你怎么不听呢？”

简嫚本就是个温柔的人，生起气来说话也柔柔和和，丝毫没有气势……

顾辞刚想反驳几句，想了想他爸要回来了就没出声，他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辜若挽上简嫚，笑道：“妈！这不关三哥的事啊！是我昨晚玩手机有点晚了！”

“真的？”简嫚半信半疑。

“真的！”打电话也是玩手机吧。

“妈！我们去吃饭吧！今天莫名饿得早了！”

简嫚叮嘱道：“小禹，以后少玩点手机，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

辜朝后看了一眼，笑道：“三哥，吃饭呀！”

顾辞本来很生气，一听到宝贝妹妹喊自己吃饭就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