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傻不傻

袁翎涛愣了一下，带了一丝忐忑，面带笑容走向她。

“辜若！”

辜若看到她灿烂的面容下隐藏了困倦的憔悴，浅现的梨涡却那般惹人注意……

她将伞斜过去，将人揽进来，放在一侧的手却僵硬无比，不敢伸过去。

“你慢点！”

袁翎涛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放心，不会摔了！”

辜若看到她手里的保温杯，问道：“杯子装了热水？”

“额……没有，就想着把它带回来，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装！”

辜若：“……”

“给我吧！我拿着！”

辜若伸手拿过水杯，无意间碰到她冰冷的手，抬眼看到她脸色苍白，眉头一皱。

“袁翎涛！你很冷吧！”

袁翎涛尴尬移开目光，又觉得这样不理人不好，眼神飘忽看了眼辜若，不敢说出自己又梦游的事。

“下雨了，车里有点冷的缘故吧！”

她刚说完，指尖被温暖的柔软所覆盖。

手被辜若握了！

辜若用拿伞的手将水杯夹住，右手握着她的手！

她直接就愣住了，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自己的手指好像不怎么争气！

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怎……怎么了？”

辜若自己也尴尬，移开目光，但手却没放开。

“你手太冷了！暖和一下吧！”

辜若一说，袁翎涛也觉得她手真挺温暖挺舒适，自己就真任由它去了……

朦胧烟雨中两个靓丽的身影共撑一把伞，缓步于带了岁月痕迹的石桥上。

洇湿压抑的小镇似乎因此多了一丝温柔……

两人在前天住的地方等着程寺，袁翎涛早上没吃多少，辜若根本没吃，等着等着也就饿了！

袁翎涛从书包里拿出一袋坚果，开心吃起来，好吃到眉飞色舞。

辜若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面色平静看着她，袁翎涛真挚的笑容却刺痛了她。

一想到袁翎涛在辰星中学的事，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气，气那些人的冷酷残忍，气自己那时的无能为力，一句维护她的话都不能说，可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那个傻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一个没说过话的臭人，遭受所有的恶意……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发苦，酸涩绞痛……

袁翎涛发觉辜若在看她，笑了笑，掰开一个腰果，伸手给到辜若嘴边。

“这个好吃！你尝一下！”

辜若这才反应过来，敛了敛神色，张嘴咬住腰果，嚼了几下，觉得挺好吃。

“好吃不！”

袁翎涛又掰了一颗递到她嘴边，眼角带笑。

“嗯！好吃！”

袁翎涛又给她掰了几颗，辜若也没拒绝，投喂辜若的感觉太良好，在程寺来之前，她终于心满意足停手。

程寺来后，三人开始回西城。

两人坐在后面，辰星到西城路程遥远，没过多久两人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程寺从后视镜看到袁翎涛靠在辜若肩膀上，辜若则贴着后椅，可能是睡得不舒服，微微皱着眉头，但右手虚虚握着袁翎涛的左手，像是怕她丢了……

程寺看着俩小孩睡得安稳，多看了两眼，移开了目光，专心开车。

后来，袁翎涛昏昏沉沉醒了一次，看到辜若手握着自己，愣了下神，然后伸手抱住了辜若的胳膊。

她们在车上睡了好一段时间，但车颠簸的厉害，反而变得昏昏欲睡，越睡越困越难受，困意增加，难受程度也加深……

回到西城，两人先回别墅，吃了午饭，准备休息了几小时再去学校。

辜若将东西放在桌上，朝不远处的昏昏欲睡的人喊道。

“袁翎涛，过来！”

袁翎涛惊醒了一瞬，晃悠悠跑去辜若那边，辜若将人拉到床上，语气温柔。

“快睡觉吧！”

袁翎涛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辜若，那你呢？”

辜若还拉着她冰凉的手，想传递一点温度给她，可捂了许久都没用。

“我也一起！”

她脱了鞋就上来，躺在袁翎涛左侧，空气突然变得好安静，似乎涌动着尴尬气氛。

两人都规规矩矩，丝毫不逾矩，但辜若温热的掌心在被褥下轻轻摩擦着袁翎涛的手。

袁翎涛能感受到她从指尖传来的温暖，心底逐渐涌上一片祥和，困意来袭……

她晃了晃头，强打起精神，反手摸住辜若。

辜若似是没想到她的这番举动，没再动作，侧脸静静看她。

袁翎涛慌乱中握紧辜若的手，语气犹豫道：“辜若，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抬起眼，望进辜若略带悲伤的眼眸，心里带了一丝胆怯。

辜若心里焦灼，抬手摸着她的头发。

“没有吧！怎么会这么想？”

袁翎涛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哽咽道：“你骗人！我都感觉出来了”

辜若心里一惊，赶紧起身去看她，“袁翎涛！我……”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袁翎涛突然坐起来道：“辜若，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以前的那些事？！”

辜若沉默着没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袁翎涛不希望自己知道那些事，可自己偏偏还去查了。

袁翎涛看着她沉默不语，瞬间就明白了她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自己那些卑微至极、狼狈不堪、苦不堪言的事情，辜若都知道了！

辜若知道了！

辜若知道了！！

这五个字的份量太重了，压碎她掩饰了许久的假面，露出里面早已是腐朽不已、破烂不堪的面容，一点点温柔拼接起来的人格、修修补补的烂人，又怎么能会得到上天的再一次眷顾呢……

脑中闪过的种种遭遇，让她好难受、好难堪……明明对辜若知道这些事有了心理准备，但辜若真的知道后还是会非常的伤心，会撕心裂肺的疼，连呼吸都变得窒息。

她脸色变得苍白无力，眼中唯一的眸光都变得暗淡，全身血液凝固变得僵硬无比。

她抬手将盖住双眼，泪却无声从眼尾滑落……

痛苦到极致的人不会大哭大喊，他们放弃了挣扎、放弃了与这个世界抗争的勇气，连求生的资格都被剥夺，掉下的眼泪却也是最苦涩！

袁翎涛睁开湿润的双眼，委屈极了，哭腔一下子出来。

“对—对不起啊！辜若，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但我……我……我就是……就是有点怕！那些事我一点都不想让你知道！”

她哽咽了一番，眼睛已经湿红，鼻音很重。

“我该早点跟你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就算以后你不理我了！我也会……”

“袁翎涛！”

辜若语气突然严肃，袁翎涛吓了一跳，停止了哭泣，静静望着辜若。

可她眼睛浸了眼泪，看着辜若的脸已经模糊了！

“你……傻不傻啊！”

辜若隐忍的哽咽太明显，袁翎涛心里绞痛，知道自己是真伤了辜若，心里难受不已……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对面的人，突然愣住了！

辜若她……她早已泪流满面，脸上痛苦的表情是那样的明显。

她心里空了一片，慌乱不已……

“辜若！我……我……”她想不出更好的解释来，全身都在发抖，说话都变得不连贯。

“辜若，真的……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刚开始我没想到你真会来一中，后来我想着跟你多多相处一段时间……”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说开吧，就算以后不能和辜若做朋友了，也不能再隐瞒她了。

可这样说出来真的……真的很伤心，像凌迟处死一样让人生出害怕来。

袁翎涛脸上挂了抹强颜欢笑，眼角的泪水却不断涌出，声音低哑。

“辜若！你放心吧，我一向说话算话，如果……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

她想到什么，又小声道：“你就信我一次吧，我以后不会再跟着你了！也不会找你了，不会让你为难……”

“真的不会让你为难……”

断了弦的泪珠大量涌出，她痛苦地低下了头，哽咽得说不出其他话了……

辜若看着那个自责的傻瓜，心里一阵发酸，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袁翎涛想着以后就不能跟辜若说话了，心里早已被戳了千万个孔，漏了她所有的活气，脊背被压弯了，情绪也在此刻全部消逝，要变成那个麻木不仁的人了……

突然，她被拥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头顶上传来辜若疼惜的声音。

“你傻不傻啊！袁翎涛！你道什么歉！这不是你的错啊！”

袁翎涛在她怀里贪恋了一会儿温暖，突然反应过来辜若的意思。

她用猩红的双眸望着辜若，声音都在微微发抖，语气斟酌道：“你……不嫌弃有那么一段经历的我吗？不觉得我是个祸害吗？你……不会疏远我吗？”

辜若眼尾沾了红，悲伤地皱起眉头，安抚地摸了摸袁翎涛的头发，语气认真道：“袁翎涛！我心疼都来不及了！怎么敢再疏远你呢？”

她说完低下头，轻轻吻在袁翎涛的额头。

袁翎涛大惊，抬眼愣愣望着她。

“辜若，你……”

辜若没理她，声音低低的，握着袁翎涛颤抖的手，拇指轻抚，想要那个担惊受怕的小孩安心点。

“我心情不好是因为心疼你，非常心疼你，也羞愧于自己没能陪在你身边保护好你！不是想要疏远你、厌弃你……”

袁翎涛轻轻凑过去，抱住辜若，沉默着没说话。辜若的声音离她更近了，让她的心感受到一丝丝震颤……

“我不会离开，你赶我也不走……”

“袁翎涛！还记得我说过‘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错了，我也只有一种选择！’的事吗？”

袁翎涛当然记得，她后来还想了许久，只是没想出来而已。

“嗯！记得的！”

辜若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轻轻抚着，语气温柔而坚定。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记好了，以后都别忘记了！”

“袁翎涛！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错了，我只会站在你身侧！”

“若是你对了，我陪你对抗这世界；若是你错了我陪你面对那一切！”

袁翎涛愣神般望着辜若看了许久，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哭进了辜若的怀里，哭得委屈、哭得欣慰，撕心裂肺，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