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别离（一）

辜若惊恐地看着周围一片混沌，渐渐被黑暗笼罩、吞噬，全身上下疼痛不已，撕裂般的感觉从脚趾蔓延至头皮，接着遍布全身。

好疼！

好疼！！

疼极了！！！

凌迟处死的感觉吧！

下一秒，身体也许就四分五裂了。

她突然想要放弃了，太累了！太疼了！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在叫她，声音轻轻的，挺耳熟……

“辜若……辜若……别怕！我在这里呢！”

仅仅一瞬间，她想起来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人。

“袁翎涛！”

袁翎涛携着温暖的光从黑暗中走来，照亮了她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疲倦不已的学生整齐趴在桌子浅眠，窗外金黄的梧桐树像一座金色宝塔，头顶“呼呼”的风扇惹得人有些烦躁，某人浅浅的呼吸声却让她平静下来……

多好啊！

袁翎涛在身边！

温柔沉静的侧脸让她着迷，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想要证实这不是假的。

可事实证明，那就是假的！是痴心妄想！是异想天开！

她手指刚碰到，周围的一切瞬间破碎，幻化成点点星光开始渐渐消散……

辜若一愣，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那最后的光点，可怎么努力也没用，留不住！

她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消逝，光芒暗淡下去时，所有的一切也都于虚空中归于平静……

“袁翎涛！！！”

辜若失声乱叫，全身微微颤抖，双脚一软跪了下去。

“袁翎涛！袁翎涛！！！你……怎么可以不见了呢！”

“我都没有赶你离开！你怎么就……怎么就可以离开了！？”

她呆呆望着前方，眼底没有一丝光亮，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似乎感受不到全身撕裂的疼痛……

“辜若！辜若！！”

袁翎涛看着辜若满头大汗，浑身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像是陷入梦魇般………

她彻底慌了神，使劲叫唤着辜若，声音都变得紧张，可辜若还是没给她回应，赶紧按响铃声。

“辜若！你醒醒啊！”

“辜若……你怎么了？！辜若……”

袁翎涛小心抓着她的手，担心死了，可辜若没有给她任何回应，脸色反而越发苍白憔悴。

辜若手指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怎么捂都捂不热……

没过多久，一大群医生涌了进来，混乱的脚步声、叫喊声、催促声响成一片，她紧紧握着辜若的手，麻木盯着辜若苍白的脸。

辜若会没事！

医生骂了几句，将她推向一侧，跌在桌角的腿似乎也没有知觉……

当她被人推到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医生正拿着手电筒翻开辜若的眼皮，灯光照射在失焦的浅色瞳孔，看得有点不真切……

走廊里站了好些人，她只认识简嫚和顾辞，简嫚哭得厉害，眼睛已经红肿，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众人围在她身侧沉默站着。

袁翎涛愣愣看了眼周围的一片，抓了抓裤子，在离病房最近的地方站定……

没过几分钟，辜若从原来的病房被送去急诊室，红灯亮起，走廊挤满了人，气氛压抑着，每个人都沉默了……

凌晨两点，急诊室的灯还没有变绿，袁翎涛站在门口边一动不动，微微发颤的手指却不曾停歇……

凌晨四点，顾琛风尘仆仆赶来，脸也显露出痛苦之色，袁翎涛有点恍惚……当看到顾琛痛苦摇头时，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就这样了？

不是说了会找到解药，辜若会没事吗？

她站得有点久，腿部有些麻痹，刚走了一步就跪在了地板上。

“咚！”

她想问一问顾叔叔，解药呢！？

顾辞看到她摔倒在地，深深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声音沙哑，“你没事吧！”

走廊里悲痛的气氛太过明显，她不敢相信、不敢想象……

不会！

不会的！

还在抢救啊！

怎么都这副表情呢？！

她扫了眼周围，眼睛瞬间就红了，固执道：“辜若她……她会没事！”

简嫚瘫倒在地上，顾琛扶着她，抬起同样湿红肿胀的眼眸看着袁翎涛……

有那么一瞬间，袁翎涛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她望向亮着红灯的急救室，突涌的泪水模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晰……

“辜若……辜若……”

“你答应我的，会没事呢！”她咬着嘴唇，声音沙哑。

“求求你了！别丢下我！”

“……”

凌晨五点，抢救依旧继续，各式各样的药剂被一次次推进去，走廊却死寂沉沉。

凌晨五点半，护士端着新药剂进去，袁翎涛觉得那药有点眼熟，但心急之下也没敢细想。她想要去看看辜若，却被人拦了下来，关上门瞬间，透过细细的缝隙，看见医生在辜若手上推进蓝色药剂……

顾晟、顾丞他们赶到时，紧闭的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众人瞬间涌上去。

“我……我女儿，怎么样了？！”

简嫚由顾琛扶着，声音发颤，既期待又害怕听到答案，哭了一晚的眼睛早已肿胀。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被挤压出红色痕迹，叹了口气，脸色依旧不好，“小小姐的病，暂时缓下来！”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皆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紧张起来，又无能为力般看向顾琛。

顾琛望向刚来的俩兄弟，顾丞紧蹙眉眼，认真点头，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女孩，朝着医生道：“多谢！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在听到辜若暂时没有事，袁翎涛差点就哭了，虚脱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没过多久，辜若转入了icu，门外有可以坐的椅子，顾家人都坐在靠近病房的那边，袁翎涛望了望紧闭的门，小心坐到最不令人注意的角落。

应该是过了许久，一阵冷风吹来，激得她有些发颤，抬眼才发现周围只剩下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顾家人都不知去哪里了！

没过多久，顾丞走了过来，脸色不是很好！

“袁小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顾丞抿着嘴，眉头微蹙，语气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

袁翎涛愣了愣反应过来，顿顿道：“我……”

她只想待在这里，陪着辜若，哪也不想去！

她不舍的目光投向辜若病房，执拗着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顾丞盯着她看了一眼，眼底涌现复杂情绪，认真道：“关于解药的事！”

袁翎涛不明所以，但还是惊喜不已，找到解药就好，只要辜若没事就行！

袁翎涛太过激动，以至于都忘了顾丞为什么要找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问解药的事。

她跟着顾丞来到上次和顾琛谈话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顾家的一家子人，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一样。

这阵仗太吓人了，她有些不自在，可还是礼貌道：“阿姨！顾叔叔！”

简嫚睁着湿红的眼睛，欲言又止，“小涛！我们……找你来，其实是为了……”

顾晟看着妈妈难受的样子，直截了当道：“你认识秦枫吧！”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为什么会觉得那蓝色药剂眼熟，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似是随时都要将她戳穿。

她心底胆怯不已，柔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底的暗淡，再次抬眼时，脸上无任何表情，“我认得秦枫！”

原来那个是解药！

顾丞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顾家确实愧对她，可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狠心问道：“他是不是给你用过阿芬唋迷的解药！”

“嗯！”袁翎涛点头，双手无措垂在裤腿边。

顾辞眉头一皱，被欺骗的感觉令他不适，语气反常冷淡：“你为什么不早说？！”

袁翎涛愣了愣，莫名想哭，可还是生生憋住了，朝简嫚小声抱歉。

“阿姨，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解药’是那个东西，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说的………我没有……我……”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辜若能够平安健康，是真的不知道“解药”是秦枫每隔几个月给她的东西！

她不知道辜若是因为阿芬唋迷才变成了这样，她们两人的症状都不一样啊！

“阿姨！我……”

她求助般看向简嫚，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话也行，可简嫚却望向顾琛，低下了头……

顾家人都互相看了看，都沉默着保留了意见，袁翎涛嘴唇发紫，见没人理她，小声道：“我真不知道！”

顾晟似是看不到她难堪的脸庞，又冷冷道：“你也不想让小四出事吧！”

“嗯！”袁翎涛认真点头。

顾丞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顾晟一把，“大哥！我来吧！”

顾晟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人，也觉得自己太过强硬吓到人了，转身退了一步。

“袁小姐！小四的病拖不得，所以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对于顾丞来说，即便是妹妹最好的朋友，也没妹妹重要，他嘴上说着请求的话，其实语气不自觉带了丝丝沁人的寒意。

众人盯的她如坐针毡，袁翎涛柔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微微发颤的手指努力握紧。

如果……没能找到秦枫这条线，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她安慰着自己，心里酸酸胀胀，可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就会莫名心灰意冷！

可是怎么办？！

大家都已经没办法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辜若出事！

她声音沙哑带着轻微起伏道：

“你们放心吧，秦枫那边我会去说，顾禹她会没事的！”

她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可眼睛酸涩难忍，落了几滴泪在地板上，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绪，“叔叔阿姨！那我……先出去了！”

她逃也似逃地离开了！

有解药就够了！

辜若好好的，就行了！

其他的就算了吧！

早就该算了！是她一直拖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