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汗血宝马
恍惚间褚萧叶昏昏沉沉躺了一会,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总觉得不踏实,身体一直在浮浮沉沉,他想借力起来,可是什么都抓不住。他甚至连眼皮都掀不开,那便不醒来吧。
他太累了,好想休息一会,一会就好。
东宫守夜的宫女和太监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这么好的太子殿下走了,他们的日头还能指望谁呢?
日光大亮,直射进院内,把褚萧叶的脸衬得更白,连粉也盖不住他身上的疲惫感。
“柳安,什么时辰了?”喉结滚动,嗓音黏连,褚萧叶只觉喉头腥甜发烫,似乎有鲜血要从嗓子眼涌出,可是什么都没有。
柳安是褚萧叶儿时伴读,做事为人都认真,有点爱较劲,不过大事一板一眼从没出过岔子,是褚萧叶可信任的人之一。
他道:“回殿下,已经卯时了,还有一个时辰殿下就该出发了。”
褚萧叶没再说话,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身又往屋内走。
柳安见他脚步虚浮,心里焦急万分,急忙追了上去:“殿下,小人为您束发。”
回应柳安的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嗯”。太子从昨晚回来开始,似乎整个人都沉淀了下去,状态一直都病恹恹的,远不如前几日指挥前线那般激昂,让柳安很是担心。
如墨般的长发在柳安手里被一下下熨梳平整,褚萧叶没有让他用平日里象征太子的玉冠,只简单用木簪固定了一下发髻,素到不行。
褚萧叶的五官随了他母亲,温和精致,一双多情桃花眼下却是无情薄唇,明明是矛盾的组合却让人赏心悦目,此刻身着淡蓝素衣,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淡漠的气息。
他刻意想低调出城,最好无人知晓,所以才选了最淡最素的衣着饰物。偏偏,那个嚣张惯了的讨厌鬼不如他的意。
井延骑着马大摇大摆在城门外等着,一袭红衣外披银光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得刺人眼,和他的士兵们肆意欢笑。宁国子民早都躲入家中,连窗都不敢开一条缝,只祈祷着大苍把人接走,好过几天太平日子。
瞧见褚萧叶拢了一下身上的大氅,缓步朝他走来,井延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但那眼神中并无任何爱意,只像是孩童快要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那般好玩欣喜。
“褚萧叶,前几天你设计坑了我几百号兄弟。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井延挑了下眉,想故意激怒他。
褚萧叶只当没听见似的,冷空气冻的他脸有些僵,声音也变得很冷:“井王,我宁国已经将我配与你,请即刻撤兵,并还10座城池。”
“你见我,第一句就是这个?真没劲。”井延撇了撇嘴继续道:“你放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井延朝身旁副手说了几句,军队立刻整顿了起来,真是要退的架势。是井延下了命令让大部分先回,只留小部分精兵护送他们回大苍。
“我们大苍没马车那娇贵东西,你跟我骑马回去,你会不会骑?”井延皱着眉,打量了一眼褚萧叶削瘦颀长的身形,感觉他这么多年没怎么长似的。
褚萧叶没回答他的话,他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有骑马了,不是不想,而是体质问题……
井延自己骑的是一匹通体全黑的烈马,鬃毛飘在空中,十分柔顺,肌肉饱满的四肢,有力的蹄站定沙土之间,鼻子里偶然不耐地喷出白色的气。
“咴——”那黑马旁边的白马突然低吼了一声,两只前蹄轮流点地。马背上无人,褚萧叶知道这是为自己准备的马,一翻身动作爽快潇洒,稳坐马背上,胃中却有些翻滚。
那白马感受到了背上的陌生,躁动起来了,开始用蹄子刨了两下地,浑身肌肉都紧绷着。
这两匹千里马,白马名为茶酥,黑马名为哈酥,由井王亲自喂大的,所以最听他的话。两匹马极聪明,虽幼却能识途,大苍国人都知此奇事。
“茶酥,吁——!”井延中气很足,嗓音介于成年人的低沉和少年人的稚气之间,说不出的悦耳。
这一喊,白马明显冷静了许多,不再刨地了,等待着主人下一步命令。褚萧叶也趁机抓紧了缰绳,他担心自己在大苍人面前出丑,又把缰绳在手掌上缠绕了两圈。
“哈酥,驾!出发,我们回大苍了。”井延身上盎然的朝气和褚萧叶身上淡淡的死气形成了对比,可惜井延并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新玩具”有什么想法。
井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比以往任何一次打仗胜利都要高兴,老子是有媳妇的人了你们懂吗?虽然我媳妇是乾元,但是他长得好看啊!比那些坤泽都好看!
城门外一段路狭窄紧凑,马儿没法撒欢地跑,井延憋得慌。
一出了城,井延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拍到茶酥屁股上,白马被打的嘶吼了一声,撩蹶子就开始狂奔。褚萧叶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寒风在耳边呼啸,他什么都听不见,眼睛也无法聚焦在一处,因为眼前的场景变化太快了。
本就不舒服的胃部彻底开始闹脾气,绞痛的厉害。褚萧叶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得他要窒息,本想张大嘴巴去呼吸,可是余光撇见了讨厌鬼笑容灿烂地跟在他身后,还在大呼小叫。
褚萧叶瞬间咬紧了牙关,攥紧缰绳,两腿更用力地夹紧马腹以防自己被甩出去。
“褚萧叶!好玩吗?爽快不?”井延对于这种速度的疯跑习以为常,举起双臂呜呼了两声。
心想着,褚萧叶这种细皮嫩肉的书呆子肯定没骑过这么好的马!
跑了约莫有十几里,褚萧叶实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马背颠簸更是使他咳得撕心裂肺,眼前天昏地暗。井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吆喝着让两匹马都停了下来。
一时间卸了劲,褚萧叶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痛得无法伸展自己的躯体,只能蜷缩着抱住自己的胳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脑子里还想着还好没有其他人看见。
井延一时也慌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宁帝那个糟老头子给他下毒了?
他们两个人跑的太快了,连井延的两个副手文旭和徐常进都没跟上来,更别说作为坤泽医师的寒星了。
“喂,你不要紧吧?寒星马上就过来了……”看着身后空无一人,井延有些恼怒,他们不会是跟丢了吧!
就等了一分多钟,褚萧叶的状况就更严重了,咳嗽让他的背弓成了虾米,最后竟淬出一口血沫,在薄雪覆盖的平原上红得格外刺眼。
井延觉得自己的心被猛然揪住了一般,高高悬起。来不及多想,他伸手将地上的人一把抱起,才发现这人清瘦得很,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将人放在哈酥背上,褚萧叶一刻也立不住,病歪歪的就要往地上栽,井延只得将人面朝自己,让他靠在怀里,往回赶路。一声口哨,茶酥很乖跟在哈酥身后。
褚萧叶不似刚才城门口和他对峙时那般有生气,温凉的额头抵在他冰冷的铠甲上,半垂着睫毛,呼吸声渐弱。井延摸了一把他的脸,才发现那看似微红的面庞上是脂粉的伪装,抹掉之后只剩苍白。
终于在半路上二人遇到了追上来的其他人。
“寒星,你快看看我王妃怎么了?他刚刚吐血了!”井延一着急自己先下了马,褚萧叶险些又因无支靠点再摔一跤,还好最后的一点力气紧紧抓住了马鞍,整个上半身都趴伏在马背上。
褚萧叶浑身难受,耳朵却没办法屏蔽井延咋咋唬唬的声音,他心想谁是你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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