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不告而别

打铁花原是工匠们的祭祀活动，每当遇到重大庆典，才会专程请铁花工匠们表演打铁花。看过的人都会感叹那是一场视觉盛宴，高温炙热的铁被融成铁水，而后泼洒在黑暗的夜空，美得不像话。

这璀璨夺目的铁花也意味着“添福瑞，增红火”，不少人都围在岸边等着看，挤挤攘攘的，难免磕碰到褚萧叶。

井延在后面看着幽怨地不行，媳妇不让自己牵，那臭小鬼又不懂保护好他！

“嫂嫂，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不要再往前了，我们要界线了，再往前要遭烫到的。”井朔拉了拉褚萧叶的袖子。

褚萧叶点了点头，顺从地站定，虽然他看不到，可是耳朵灵敏的很。

他能听到匠人们低声地确认声，人群迫不及待的嘈杂声，甚至是井延低声地冷哼也被他捕捉到，好笑得摇了摇头，感叹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正想着，陡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当——”一声，不久之后继续第二声，第三声……

匠人们都赤/luo上身，一棒有着滚烫的铁水，而另一棒则没有，他们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敲击，漫天的金色流星顿时炸开在空中尽情绽放，像不断落下的金色雨滴，又想忽如一夜春风来吹开的千树万树。

井朔长大着嘴巴，吃惊得根本合不上，太美了，他无法用语言像嫂嫂描绘。如果，如果嫂嫂能看见多好啊……

井延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修竹能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该多好啊。这是多么深刻的回忆……可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井延悄无声息走到了褚萧叶身旁，贴着他站着。两人都在安全距离之内，高温的铁水坠落时还带着余温落进冰冷的湖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猛然，褚萧叶就后悔答应让井延去焰城了。连站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铁花高温的炙烤，更何况是焰城呢？这焰城，顾名思义像火焰山一样，听说每年的地表温度都在不断升高，此行一去，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褚萧叶的手本来是扶着井延的，陡然拽紧他衣袖，顺其自然地往上拍了拍他紧绷的肌肉。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去，这里却是有点吵。”井延附在人耳边低声道。

褚萧叶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下唇：“我就是担心你，那边是那么炎热，你在冰域长大的，怎么能适应？其实，就现在这样也好。”

“不好，小乖，一点都不好。我想让你亲自见证这世上很多奇观，不仅是这铁花，还有更多，我不想你的记忆中大部分都是宁国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东西。”井延打断了褚萧叶，他知道这人又开始忧虑、动摇。

看来日程得提上来了，按照褚萧叶的性格，今天只是动摇，明天说不定直接不让走了。

热闹的冰雕节落下帷幕，几人也都意兴阑珊地回到了宫中。

夜里，自然也不平静，褚萧叶的口中说出一次动摇的话，便被井延温柔地吻一次。那寒梅是傲雪开放的，不惧雪之冷冽，坚强地颤着迎接着落雪的有情。褚萧叶的忧虑在缱绻的冲击中被井延撞得一干二净，安抚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脑袋空空，那些担心全部消散了。

翌日，当褚萧叶醒来的时候，靠外侧的床铺已经冷了。

褚萧叶有点生闷气，他讨厌不告而别。于是他决定讨厌井延一整天！没错，整整一天。

井延骑着哈酥，立于马上，回首再看看自己的大苍，冰雪已经消融地七七八八，昨日的冰雕节便是雪融化前的最后一场狂欢了。他布置此行一去要多久，但他知道一定要尽快，因为大苍有人在等他。

很快，几人组成的小队跟随者井延启程了，背影隐入尘埃中，渐渐地看不到了。

“嫂嫂，嫂嫂，你怎么又在发呆。我叫你都不理我啦。”井朔刚从营房练习回来，浑身大汗，也顾不得形象，抓起桌上的被子大口喝下茶水。

褚萧叶这才回过神来，今天好像失神太多次了……脑子里全是那个大傻子，好像魂儿也跟着他走了似的。

这怎么行！？褚萧叶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小朔，带我去军营转转吧，也好久不曾见柳安了。”

“柳安？啊，我知道，是那个脸很白净的宁国人。上次他还问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存在！”井朔本来是不想再回营房了，一是已经累了不想多走路二是觉得除了刘安营里全是硬邦邦的汉子，很没意思。

不过听褚萧叶提起这茬，他又提起兴趣了，回想了一下：“嫂嫂，上次我和哥哥在殿前吃饭，他还来找过你呢。不过你那时睡着了，所以后来他就回去了……”

“是么？他怕是还不知道我的眼疾……”褚萧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在井朔的搀扶下顺利到达军营。

已经接近傍晚，主帅已经下令收兵了，因此场上并没有多少人。褚萧叶很顺利地到达的柳安所在的地方。

柳安看到他很是惊喜，连平时爱读的书都管不上了，站起身来，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再看看扶着褚萧叶的井朔，呃，来的还有私生子？

柳安把话吞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两个人。

“殿下，你的眼睛？是那伪……”柳安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家殿下一直盯着某处根本就没换过地方，这太怪了。

柳安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他考虑到有外人在场。

“是的，不用避讳。这是井朔，井延的弟弟，虽不是亲生却也胜似亲生。”褚萧叶自然懂得他的顾虑，不过兄弟俩之间已经对酒谈话，不存在什么神秘的。

“什么？弟弟？”柳安惊讶的叫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说通了，一切都说通了。这些天他差点愁的头都秃了，军营事务压身又抽不得空去找褚萧叶。

“那你以为是什么？”褚萧叶轻笑了声，拿手背抵住唇瓣。

“没……没什么……”柳安脸红了几分，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真是丢死人了，竟然以为自家殿下会对这种小鬼感兴趣。

再看那小鬼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看呢，柳安更加想把头缩到衣服里了，不想见人了！

“你脸红真好看……”井朔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