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以后跟着我了

过了冬至，安庆皇看在江梨的份上勉强同意了给怡贵人好好办一场法事。做法事的那天，安庆皇正忙着和他的新宠嬉笑玩耍，那是他在冬至夜里收来的舞女。

来的人寥寥无几，空气清冷，雪已经停了，压弯了树枝，宫人忙着清理积雪，一片白茫，唯有一身布衣的沈清也笔直地跪在雪地里，前面是怡贵人的排位。

江梨跟着沈清也，帮她好好安葬了怡贵人，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

如今人已经下葬，宫里依旧一团表面和气，几位娘娘看着江梨很是看重沈清也，纷纷向江梨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抚养沈清也的心愿，毕竟沈清也才十二岁。

这日，江梨前来看沈清也，昔日光秃秃的院子如今因为江梨的关系，内务府和几位娘娘都添置了点东西，看着像点样子了。

沈清也不见了泪痕，小脸依旧蜡黄，瘦瘦小小，但一双杏眼却显得格外有神，那双眸子里明亮、幽深。

“我来是想问你，你母亲生前拜托我将你送出宫去，可你在宫外无人照料，我也不能时时出宫去看你，若你想出去我自是随你意。”

沈清也低着头，听着头顶上江梨的话，像是意识到自己要被抛弃，小手攥着两侧的衣袖，一言不发。

“不过有几位娘娘愿意把你养在她们膝下，你自己选择。”

两个选择，都不是沈清也想要的。她还是低着头，一言未发。

等了半晌，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女孩还是没说出自己的选择。江梨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要选哪个？”

“我，哪个都不想选。我想留在公主身边。”

“哦？”

江梨连连眨眼，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一个另外的回答。

“为何想留在我身边，你不怕我？”她从战场下来，虽年龄尚小，但也积累了一身肃杀之气，除了身边贴身服侍的人有武功不怕她以外，这宫里没几个不胆怯的。

“不怕。”

那双眼眸异常坚定，甚至清澈的江梨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犹豫了半天，江梨紧紧皱眉，她如今大粗人一个，不会养娃娃呀，她生怕自己不小心捏碎了沈清也。

但一想到沈清也无人照拂，放在宫外还是别人身边她都不放心。

“好吧。”

本来在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沈清也心怦怦跳，生怕自己不能留在江梨身边，听到江梨犹豫之后的同意，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内心世界仿佛长出了参天大树。

“多谢公主殿下。”

“不必，你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名义上仍是我的妹妹，既然同为公主，我赐你一名，逢，寓意所有的美好与你相逢，舍掉过去的名字。”

“留在我身边，自然腥风血雨必不可免，我也不打算将你娇养，该学四书五经就学，该练武时便练，还有礼仪，都不可少。”

“我在战场上刀枪不长眼，万一那天走了，护不住你了，你自是要长大的，倒不如我将你教养好，懂得人情世故和世间大局，也算兑现了我的承诺，你可能受住？”

“能！”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沈清也心底最坚定的信念，她阿娘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一定要留在江梨身边，守护好她。

“走吧，随我离开，稍后我会为你请一份旨意，为你改名，住在棠梨苑，以后你就是姜国的第十二公主姜逢。”

江梨带着厚茧的手掌拉住了江逢瘦小得手，茧磨得江逢有些疼，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她带着江逢回了棠雪苑，人如其名，这里种满了梨花，可惜如今深冬时节，不是梨花盛开的时候。

江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姐姐，这件大氅还给你。”

说着江逢就要脱下来。

“不用了，送你吧。天冷，快穿上。”江梨嗔怒一眼江逢，这孩子怎么不顾自己身体呢。

大手拉着小手进入主院，红缨为她拿来手炉，“小公主，天冷，您拿着这个暖和些。”

这里的宫女太监并没有因为江逢的身世而看不起她，反而恭恭敬敬向她行礼，突然这么大阵仗，她倒有些吓到了。

江梨掰直她的身子，“你是名正言顺的公主，该受他们一拜，若你觉得不该受他们拜，那就以后做些值得他们拜你的事情。”

江逢眼神懵懵懂懂，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便住在西苑吧，那里安静敞亮，这是配给你的侍女，名叫绿芜，她功夫不错，做事老练，方便以后保护你。”

江逢崇拜一般的眼神看着江梨，眼睛湿漉漉的，感动得要流泪了。

“不许掉泪，你要谢我，以后就学成好好帮我。”她最受不了别人流泪了。

江逢强行把眼泪憋回去，轻声道：“谢谢阿梨姐姐。”

“你叫我什么？”

“阿梨姐姐，您不喜欢我换。”

“不用，就这就好。”她排行最大，如今又养成了行伍人的习惯，不拘小节，军营里从来喊她将军，宫中包括她的姐妹也只是喊她长公主。

鲜少有人喊她阿梨，听起来怪怪的，像有人在她心上挠痒痒一样。

江逢跟着绿芜去了西苑看看是否需要再添置东西，江梨则带了红缨去找安庆皇请旨赐封。

“小公主可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绿芜恭恭敬敬在一旁回答。

江逢四处看了看，室内清光明亮，窗纸上有飞絮般的雪影悠然飘落，窗边梳妆镜边还放着一束红梅，榻上衾褥帷帐素净雅洁，浸染着墨香，上面摆着两只玉枕。

她想：已经够好了，她没什么缺的了。

微微摇了摇头，江逢嘴角噙着笑意。

“长公主将奴婢分配给您，奴婢自然以后全听您的。”

“姐姐将你给我，我自然信她，以后还要辛苦了。”

绿芜摇头：“公主可饿了吗？”

“我想，等姐姐来了再吃。”

说罢，两人一起去了前厅等待江梨回来。

半个时辰后，江梨回来了，脸上还沾着灰，衣服也褶皱了许多，怒气冲冲的，桌上的菜早凉了。

“姐姐？”

江梨拿着帕子擦手，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怎的还未吃饭？”

“想等你回来一起吃。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这个江梨就生气，本来好好的不过是为江逢请旨赐封，将她的名字上皇家玉碟，养心殿里居然遇到了吴贵妃还有她的女儿，江渺。

“天杀的江渺！不过是不服气我教训了她几下。”

江梨陈述此行目的后姜皇也没说什么，倒是吴贵妃和江渺在一旁插嘴说江逢不配。

她不想惹事，得了圣旨走了出去.被江渺拦住一通教训，说自己仗势欺人胡作非为。

“我倒不知，我这个长姐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江渺仗着自己母妃在后宫得宠，前朝外祖父做官得力，看不惯江梨的作为，可她才不过及笄，吴贵妃把她娇养得蛮横无理。

江梨不想对牛弹琴，谁知江渺还拉住了她要与她比试。笑话，她江梨的地位可是从战场打拼出来的。

江渺使的全是阴狠功夫，惹怒了江梨，一个过肩摔把她胳膊摔骨折了扬长而去。

“咱不管她！把菜热一热吃饭！”

“真的没关系吗？”江逢担忧着开口。

“不要小看你姐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