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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被姐姐打了

快要到年下,各宫也忙碌着,算算日子,江逢来棠雪苑已一月有余了。

江逢好学,除了上次打了江渺的事以外,再未给江梨惹过其他事。每日江逢就是三店一线,上书房,练武场,或是自己的房间。

这日照旧在上书房上课,夫子提到,女子应有何为?

底下议论纷纷,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各有各的理。

“在外维护家族颜面,在内相夫教子。”

站起来回答的是江渺,她昂着头,脸上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下面的女子纷纷点头附和。绿芜作为江逢的贴身女官,自然是要跟着江逢一起上学堂,从战场下来的她听闻江渺的答案嗤之以鼻。

江梨将军可从不会教她们这些女兵相夫教子、维护颜面这种话。绿芜歪了一下头看江逢的反应,却见她面色平静,未见波澜。

江渺看江逢连头都不抬,又想起上次的事,她被父皇罚闭门思过,恨意涌上心头。

“不知阿逢妹妹有何见解?”

江逢手上书写动作未停,淡淡的开口,“我开蒙晚,比不得各位姐姐,没有什么见解。”

绿芜见自家主子开口,心下了然。

江逢这是在藏拙。绿芜跟着江逢日子也不短了,对这位主子多了几分敬佩。

江逢年纪不大,为人却是要比长公主还要稳重几分,且她虽然开蒙晚,却也能吃苦,从最初扎马步坚持不到半盏茶,到如今不过一个月,已然可以扎将近一个时辰了。

一日晚上,绿芜见屋子里熄了灯,怕是江逢出了什么事,赶快推开门要去看看,结果江逢从门后出来与她过了两招,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是她小看江逢了,后来长公主要运送一批粮食前往前线,挑灯研究线路,江逢为其指出了一条路来,长公主忍不住得夸她。

“妹妹如今也学了不久了,从未说过什么话,是不是对夫子有什么意见?”

夫子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怎么两个小女孩拌嘴也要扯到他身上来。

“我对夫子尊敬,并非是必要回答出问题才算,而是好好完成课业,多听多想,学会变通。”

夫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比起其他,他还是喜欢踏踏实实听课,能够将所学用到现实上来的人。

“老夫确是想听听逢公主如何看待老夫出的题目,今日只是大家闲聊,算不得什么。”

江逢缓缓站起来,“世上事女子也可为,女子可相夫教子也可战场杀敌,可经商赚钱也可技艺超群,不论如何,只要对朝廷、对百姓好的,皆是作为。”

说完,江逢不忘谦卑行礼。

底下的人都沉默了,细细品味江逢所说的话,连在一旁打瞌睡的绿芜也精神了不少。

“好!”夫子说话甚至激动了起来,许是很久没听到如此话语了。

便只是一句好,夫子再不敢多说了,江逢孤零零一个人处在深宫,多说无益她在宫里生存。

但夫子觉得,江梨的眼光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毒辣。

“哦?阿逢当真是这样说的?”

江梨彼时正与几位副将商讨军营事宜,听了红缨的回话甚是惊讶。江逢本人除了在她身边会多说些话,别的地方沉默寡言,甚少开口,想不到她内心竟和自己一般像。

“叮嘱小厨房,多做些她爱吃的,多给她补补身子。”课业辛苦,不比她只需在用兵之事上多用心,况且这番话也是取悦了江梨。

江逢下了课以后直接回去,丝毫不知在自己背后那道来自江渺的狠毒的视线。

到了棠雪苑以后,红缨告知她江梨在军营和几位将军商议政务未归。

闲暇无聊,画画的师傅还未到,江逢就坐在亭子里看书,书中写的是姜国与晋国的地理与人土风情,不禁吸引住了她,连下了雪都没察觉。

“小公主,纪先生已经到了。”

这位师傅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画师,其画价值连城,江梨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请到这位画师,画师出名,自然甚傲,从来只有江逢等他的份。

江逢学起来东西很快,画技学得也还可以,许是和这位画师合不来,江逢偏偏不想好好画,以至于纪先生总是吹胡子瞪眼说教她。

这日也是,先生让她画出院子里的雪景,江逢画的只有技巧,毫无神韵,像是木头在作画一样。

先生大怒,罚她站在院子里好好看看雪景该怎么画。

院落上的石卵路上很快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少女淡紫色的衣裙在素白之间,更显夺目。

可偏偏,江逢不在意先生罚她,微微仰着头目不转睛看着落在身上的雪花,脸上一副无所谓。

江梨回去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有种想让她画下来的冲动。

“不知先生,发生了何事?”

江梨拱手,从江逢身边路过却不看她一眼,自然也错过了江逢眼里的明亮。

“逢公主此等,实在难教,老夫学艺不精,如今正好便向长公主请辞。”

“先生这是哪里话?阿逢不对,自该当罚。”

纪先生将江逢所画拿给江梨看,“此画,连三分神韵都无!”又将江逢近些日子不敬尊长之事说了一通。

江梨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她刚想说一句“好画!”,她属实是看不懂画的好与坏。

但今日之事,须要她表个态。

“来人!拿戒尺!”

红缨在一旁侯着,突然抬起了头,眼神迷茫看着江梨。

她没听错吧,长公主要下手打小公主?

“还不快去!”江梨呵斥一声。

“这!”纪先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公主此举还是算了吧。”

江梨正了正神色,“先生所言我既已知晓,就不得不管。”

江逢仍在院子里站着,雪已经落了她一身,连睫毛也被打湿,大氅也未披在身上。

她本是毫不在乎的,只在江梨说了要拿戒尺时,瞳孔放大了一瞬,微微有些失落。

姐姐既然要打,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江逢默默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待发落。

这师傅是江梨费了好大功夫请的,她都明白,可这纪先生每日都让江逢等他不说,还总是说教江逢,甚至看不上江逢的身份,私下对她多有贬低。

江逢自知道了纪先生在宫外打着江梨的旗号高价卖画,她便没有了好颜色。

纪先生宫外作画卖出时,跟别人挑明了自己入宫教习公主,还说江梨对他的画多有夸赞。

江逢平静地望着朝她走来的江梨,江梨眼神复杂,还是狠下了心。

“伸手。”

平静地,江逢伸出左手,手指张开。

“啪啪啪!”

三下,每一下,手掌心就红一分。

一声不吭,江逢只是皱着眉。从声音能听出来,江梨没有包庇自己妹妹,下了狠手。

江逢想收回掌心,却发现自己手指有些不灵活,掌心已经麻掉了,她将手收回,低眉顺眼站着。

“回房去闭门思过。”

“是。”

江逢行礼离开,纪先生和江梨还留在原地。

“先生可还满意?”

纪先生面露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快点离开。

“阿逢顽皮,给先生添麻烦了,从今日起,先生不必再来了。”

“是是是。”

对自家人都敢下狠手的江梨,纪先生也看到了她是如何打江逢的,生怕自己做的事败露,连忙离开皇宫。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没有露出一点声响,江梨叹了口气,心想:怕是给江逢打怕了。

她从来说一不二,打了就打了,只希望此事能给江逢长个教训。

“去把我妆奁上的药膏拿给阿逢。”

“还有,做上一碗驱寒的汤,去药房拿几副风寒药备着。”

她没忘,江逢只穿了单薄的衣服在院子站着,看着她身上落下的一层雪,怕是已经站了许久。

等她好些了再和她解释吧,江梨心想。

姐姐虽心狠,但对妹妹还是温柔的。吩咐了红缨拿药膏给她,自己想着江逢如今该是不愿看到自己,转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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